妈妈哭着说,“我以后再也没有“妈妈”可以喊了”。是的,我再也没有外婆了,我的外婆,在离2018仅剩几天的时间,在97岁的时候与我们分别了。
早上7点从南京往回赶,十一点多到家,老家的变化太大,第一次独立开车回来,开的迷迷糊糊,凭着记忆还是找到了舅舅家,远远的,看到门口站着的亲戚们,披着白色的,粉色的,红色的孝衣。外婆高寿,重孙们都在。妈妈在门口等我,下车握了她的手,冰凉冰凉,妈妈带着我去堂屋拜祭外婆,白色的挽联铺满整个墙面,外婆躺在墙边,白纸蒙身盖脸,纸上又盖上了红色的布,头前点了一盏灯,一碗米饭中直插了一双筷子,一只火盆,里面的纸在慢慢地燃烧着,二舅呆呆地坐着,面无表情,他的身体一直不好,此刻又憔悴了好多。大舅家的大表哥跪在那里给火盆添上纸,泪流满面。
我手足无措,傻傻地问妈妈,我可以再看看外婆吗?妈妈的泪水一下子又涌出来了,说不能掀开。我的泪水潸然而下,我的外婆,曾经那么美丽,即使慢慢老去,却能够依然保持干干净净,一双手总是那么巧,可以做出美味的饭菜,可以编织出漂亮的箩筐,把家里菜园收拾的利利索索,蔬菜绿油油,家禽们在您的呼唤下都奔跑而来,围绕着讨要食物,一只只争先恐后地,那调皮的劲儿,热闹不已。
那会年纪还小,妈妈不在家,外婆来家照顾我,放学回来叫着肚子饿,家里没吃的,您说不要急,立即和面,都不用等待漫长的发酵,上锅就烙出几块饼来,咬在嘴里,热乎乎,软绵绵,瞬间填满空空的肚子,那是幸福的味道。 您的牙齿掉了很多,妈妈就给您买些鸡蛋糕当零食,另外再炒一些花生米,然后用擀面杖压成粉末,再拌上白糖吃。原谅我,那时偷吃了您不少零食。
一个人睡觉的冬天很冷很冷,外婆在家里时,我们睡在一起,互相围脚,加上我养大的猫咪,有你们的冬天,很温暖。
下午,去殡仪馆前要进行“送汤”仪式,从外婆身边开始排着队,男人们捧着照片,手里拿着孝杖在前面走着,女人们后面哭着,走向门外,走到外面菜园地里,那里有一个凉席围城的半圆,半圆里放上一张桌子,有酒,酒杯,围绕着它们,开始绕圈,祭拜,哭吊。。。。
送汤结束,去殡仪馆,我们几十辆车跟在后面,车上系着白布,打着双跳往前开,陪着您走最后的路程。殡仪馆内最后吊唁的时间,您静静地躺在那里,面容很安详,是的,您睡着了,白色的菊花环绕着陪伴您。您又瘦了,很多天不能吃喝,瘦的脸上已经没有一点肉。我突然发现,我和妈妈的尖鼻子,跟您的鼻子一模一样,我们都是遗传您吧。。。。外婆,跟我们回家。。。。
第二天,跟着去坟地给外公迁坟,外公外婆分离了二十多年,终于可以团圆。当坟打开,棺材撬开,看到了湿湿的蓝色中山装包裹的外公的骨灰盒,妈妈再也忍不住,在泥土里跪了下来,哭着说,爸,女儿对不起您,当年不知道您住的这么寒酸,对不起您。。。。二舅,我们,都泪流满面,二十多年再次看到,如何能够不悲痛?大表哥抱着外公的骨灰盒到了河堤另一边,那里有为外公外婆重新安置的家,一切曾经没有条件置齐的,这次都去补全,只为了让你们相聚。
第三天,正吊的日子,吹鼓手来了,搭起表演的高台,吹吹打打,耳朵心脏震的很疼。竖起的十几米高杆子上,明巾楼已经在随风飘扬。因为外婆的高寿,他们说是喜丧,在上祭的时候要闹姑爷,于是爸爸和大姨父作为两个姑爷,脸上被毛笔画的奇形怪状,脖子上挂酒瓶,油瓶,需要蹦蹦跳跳地上祭,大家笑的人仰马翻,我和哥哥站在一边,我们笑不出来,为什么人走了,居然还会这么开心呢?理解不了这样的习俗,天很冷,心也冷。表演完,我帮爸爸一点一点把脸上的墨水洗干净。
晚上散灯结束,吃完晚饭,高台上表演,看不下去,躲到车里了,哥哥喝了点酒,找我要车钥匙,他要拿钱,他们不是要唱吗?那就一直点,让他们不许停,唱下去。。。。。为什么我妈妈的母亲去世了,居然要这么高兴呢?妈妈阻止了哥哥,很多东西,不是我们能理解的,只能跟从风俗,不可去挑战。。。。
第四天,到了下葬的日子,雾好大好大,天好冷好冷,到了离别的时间,16个青壮年负责抬棺,吹鼓手一路吹奏,鸣炮,往河堤出发,我陪着妈妈,在后面慢慢地走着,路上还有着撒下的表纸。。。
风水先生按照罗盘指点着距离,外婆和外公的两口棺靠在一起,暗红的棺罩下,你们终于可以生则同眠,死后同穴。。。。。
妈妈的伤心,我只想抱着她,告诉她,您不在了,我会陪着她一起!希望您在天堂,跟外公团聚,离别不会忘记,总有一天,我们都会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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