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喜欢李白,也喜欢杜甫;李白比杜甫大11岁,成名比杜甫要早,是杜甫半生追的星,杜甫喜欢李白的程度大于李白喜欢杜甫的程度;综合以上两点,我还是兼而爱之,不分彼此。
李白和杜甫都生活在中国历史上最辉煌灿烂的年代,同站在时代的高峰上。李白大部分的活动时间是在安史之乱前,杜甫则是在安史之乱期间和之后,安史之乱是唐代历史的分水岭,也是浪漫主义创作诗风和现实主义诗风的分水岭。两人安史之乱前的诗作,都是充满浪漫主义和理想主义的;安史之乱期间的作品,两人也都是充满现实主义的,甚至可以说李白比杜甫更现实主义;安史之乱平息前两年,李白就不幸逝世了,而杜甫又生活了7年,自己过着漂泊的苦难生活,看到的是民生凋敝的现实,想浪漫已是不可能,作品才会越来越现实、越来越史诗。
我们也按安史之乱前、安史之乱中和安史之乱后三个阶段,来分析两人一些代表性的作品,感觉一下他们是怎么一步步从浪漫主义过渡到现实主义的。
李白当年“杖剑去国,辞亲远游”,是抱着远大政治理想的,也是浪漫主义爆棚的时候,我们一起看他被贺知章称为“谪仙人”的《蜀道难》:“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写法何其浪漫,想象何其丰富,气势何其逼人,情感何其强烈。难怪阅人无数的贺知章会生出如何感慨。
杜甫第一诗《望岳》是在他初试不第的情况下写的,“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末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借泰山雄伟磅礴的景象,表达自己不怕困难、敢攀顶峰、俯视一切的雄心和气概,意气何其风发,豪情何其雄壮。
再看杜甫描写两人在山东交游时的一首诗《赠李白》:“秋来相顾尚飘蓬,未就丹砂愧葛洪。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郭沫若就认为,这首诗杜甫不只是写李白一个人的,而是写他和李白两个人的。既说两人潇洒,也感慨两人英雄无用武之地。
从这些诗里,我们又能分出李白和杜甫谁更浪漫,谁更理想。然而,到了安史之乱期间,两人都没有心情再理想、再浪漫了,他们把心思都放在了如何能让国家早日安定,人民过上幸福的生活上。
杜甫在759年写出了著名的《三吏》《三别》,真实反映了安史之乱使唐朝由盛转衰这一历史转折过程中的社会面貌,奠定了他“诗史”的地位。但同时,他也写出了被誉为“生平第一快诗”的《闻官军收河南河北》,充满理想和浪漫精神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等作品。
李白在永王李璘三请之下,从军抗击,写下了十一首《永王东巡歌》,篇篇表现自己的爱国主义理想。同时,在《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中,则完全站在普通百姓的角度,愤恨唐玄宗的不抵抗主义:“白骨成丘山,苍生竟何罪?”他也是想亲自上阵杀敌的,在《赠张相镐二首·其二》中写道:“抚剑夜吟啸,雄心日千里。誓欲斩鲸鲵,澄清洛阳水。”当得知外甥要投军时,他又寄托了无限的期望,在《送外甥郑灌从军》中写道“丈夫赌命报天子,当斩胡头衣锦回。”
您又能说李白这时还只是一个浪漫主义诗人吗,他的现实主义比杜甫又差到哪里了呢?李白临死前,还想着到李光弼的幕府从军,只是酒和仙丹让他早早地离开了人世。他没有等到安史之乱结束,就遗憾地唱着《临终歌》:“大鹏飞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济。余风激兮万世,游扶桑兮挂左袂。后人得之传此。仲尼亡兮谁为出涕?”不甘心地离开了人世。
杜甫则依然在颠沛流离中心系国家安危和民生疾苦,他越来越沉郁,越来越伤感。创作出了《又呈吴郎》、《登高》、《秋兴》、《三绝句》、《岁晏行》等大量名作。我认为最有代表性的要算《登高》了,“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历尽沧桑的老人,面对残酷的生活,用“风急”“天高”“渚肖”“沙白”“猿啸哀”“鸟飞回”六种景象,既展示了时序的苍茫、肃杀气氛,又烘托了诗人悲怆、愁苦的情怀。特别是“悲秋”“多病”一联,表现了自己身心备受病魔和精神折磨,无限的伤悲心情绪。最后一句“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更是表现到了极致,生活是那么的苦,又是那么的无奈,但没有抱怨。这是他对自己说的,也是对社会说的,这是杜甫面对的现实,也是他现实主义的表现。
李白和杜甫,都是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诗人,是中国诗歌史上革命精神璀璨的明珠,都是值得我们敬仰的。据于此,我说,两人我都喜欢,不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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