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到底是什么样子?
是在无数个日日夜夜中,细水长流平静的陪伴,是让人有幸福的感觉流过心头?
是豆蔻年华初遇时内心像被电击一般的悸动,是见过一次后想尽一切办法偶遇的冲动,是一次次等待回信的焦灼,是被拒绝后如同得了“霍乱”一般的相思病,是即使她已步入婚姻,还怀着希望,努力赢得名誉和财富,保持身体,只为等待机会与她共度余生的执着?
加西亚.马尔克斯所著的《霍乱时期的爱情》一书,展示了爱情众多的样子,或平淡,或隐秘,或执着,或激烈。
只是,在阅读此书的过程中,总会有一些疑问蹦出来:费尔明娜和乌尔比诺医生的婚姻中,有爱情的存在吗?虽然弗洛伦蒂洛一生都在等待着费尔明娜,可他的一生中有622个情人,有寡妇,有素不相识从街上猎艳到的女人,甚至有可以作为孙女了的少女,他对费尔明娜的爱情,真的是忠诚的吗?
1 “只有上帝知道我有多爱你”——乌尔比诺和费尔明娜
乌尔比诺医生在一次给费尔明娜的会诊后,便对她念念不忘。
大概是费尔明娜的父亲对这个家世显赫的医生很满意,所以并没有经历过多的障碍,他们便结婚了。
婚后,起初的两年新婚之旅他们过得很幸福,可是从新婚之旅回来后,她发现自己被囚禁在一个错误的人家,刻薄的婆婆,愚昧陈腐的小姑子,甘愿屈从于家族礼教,在母亲的淫威面前吓得浑身瘫软,对她的恳求置若罔闻的丈夫。
在费尔明娜心里,这是一段不幸的岁月,然而,在公众面前他们又表现得无比幸福。在生活的打磨中,她没有成为自己年轻时曾经憧憬的样子,而是成了一副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模样: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仆”。
经历过幸福,也经历过争吵,甚至经历过乌尔比诺在一段时间里对妻子的背叛,他们还是走到了金婚。金婚后不久,乌尔比诺在一次爬梯子抓鹦鹉的过程中摔了下来,去世了。离开前,他用尽最后一口气,对她说道:“只有上帝知道我有多爱你。”
我无法说清楚他们之间有多少是爱情,有多少是一起生活几十年以后的亲情,又有多少只是在朝夕相处中形成的习惯。因为他们自己都无从知晓,也不想深究。
文中有一段话是这样写的:“两人才刚刚庆祝完金婚,谁离开谁都无法生存片刻,甚至每一刻都不能不想着对方,而且随着年纪越来越老,就越来越是如此。可无论是他,还是她,都无法说清这种相互依赖究竟是建立在爱情的基础上,还是习惯使然。他们从不曾为此问过自己,因为两人都宁愿不知道答案”。
或许,这就是大多数人婚姻生活中的样子,我却宁愿相信,这些日日夜夜,无法割舍的陪伴,也只是爱情的一种模样。
2 “一生一世”——弗洛伦蒂洛和费尔明娜
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可以等待多久?
《霍乱时期的爱情》中的弗洛伦蒂洛,用行动给出的答案,是五十三年七个月零十一天,从二十来岁的青春,到七十多岁的暮年。
只因偶然一瞥,沦陷一生
初相识,费尔明娜才十三岁,去她家送一封电报的弗洛伦蒂洛,送完电报从窗前走过时,正在教姑妈读书的费尔明娜瞥了他一眼,就是这偶然的一瞥,让他陷入爱情,再也没能出来。
此后,他每天都在她上学要经过的公园的长椅上假装读书,只为看她一眼。而费尔明娜,尽管并没有对他产生特殊的感觉,可或许是习惯了每天都见到他在同一个地方,竟也渴望起能收到他写的一封情书。
两人后来通过书信联系,因为费尔明娜的父亲管教严格,他们总是在前一封信中约好取信的地点,不幸的是,费尔明娜写信的事情被学校发现,告知了其父亲,同时她也被学校开除。
气急的父亲把费尔明娜带去远行,以为这样可以让她忘掉对方,可是他们还是通过电报联系上了,而且在信里,他们互订了终生。费尔明娜承诺,在下一次的见面中,他们就结为夫妻。
也许是这种一直都只靠着文字传达的爱情,掺入了太多自己的想象,所以在费尔明娜远行回来后,有一次在街上见到弗洛伦蒂洛时,她没有感受到爱情的震撼,而是坠入了失望的深渊,惊觉自己一直让一个幻影占据着自己的心。于是,她给他写了一封信:“今天,见到您时,我发现我们之间,不过是一场幻觉。”
他们之间这段通过文字联结的爱情,在费尔明娜的一句话中,无疾而终。后来,费尔明娜结婚,和这个城里有名望的乌尔比诺医生。
只因有着期许,一直向前
弗洛伦蒂洛生不如死,沉沦过很长一段时间,他的母亲也想办法把他送去远方,以期他能忘记这段感情。然而他到了目的地后,又回来了费尔明娜在的城市,他想,他一定要赢得荣誉和财富,当他有机会再向费尔明娜表白时,能配得上她。
在后来五十多年的时光里,他在工作上一步步向上,成为了航运公司的董事长;他把房屋休整了很多遍,只为有机会和费尔明娜重新在一起后,有个能配得上她的居所;他也一直小心翼翼地爱护着自己的身体,让自己活得更好更久一些。
费尔明娜七十二岁时,丈夫去世。葬礼后,弗洛伦蒂洛再一次当面重申对她忠贞不渝的爱情,当时,她很愤怒,把他赶走。
后来她又写了一封长达三页纸的信,去发泄心中的怒火,极尽辱骂之词。弗洛伦蒂洛接到信后,读了四遍,逐字逐句,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词隐含的含义。对于信中激烈的言辞,他并不在乎,只是觉得这是他们开始重新建立联系的一个转折点。
他了解她,也能包容她做的所有的事情,不管是青春岁月里,互诉爱意几年后突然毫不留情的拒绝,还是几十年后,她写来的信里对他最残忍,最伤人乃至不公的诋毁。
或许是他太了解费尔明娜,又或许,这么多年的经历,让他变得更加理性,他的回信里,没有提及收到的那封可怕的信,为了不引起她的反感,也没有提及任何过去,所写的更像是对人生的一种广泛性的思考。开始每周一封,每周两封,直到后来的每天一封,尽管他从未收到过回信。
之后的某一天,他开始去拜访她,她很感激,因为他的那些信,给了她好好生活下去的勇气,她也一点点地对他放下心里的防备。
最后,他为她安排了一次乘船出行的旅行,这十几天,船上发生的一切,似乎是他们两个人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他为了她,脱下了这一辈子都穿着的参加葬礼似的礼服,换了一副模样;而她的旅行,不再需要假装,不再需要应酬,轻松自在,我想,也许这才是她喜欢的年轻时候对自己想象中的样子。
时间和年龄,成不了爱的障碍
在船上,他们聊天,他们手拉着手,他们亲吻,他们做爱。
文中有一段话是这样写的:“他们之间的感觉,并不像新婚燕尔的夫妇,更不像相聚恨晚的情人。他们仿佛越过了漫长艰辛的夫妻生活,义无反顾地直达爱情的核心。他们像一对经历了生活磨练的老夫老妻,在宁静中超越了生活的陷阱。超越了幻想的无情嘲弄和醒悟的海市蜃楼:超越了爱情。”
我甚至曾和费尔明娜的女儿一样认为,爱情到了一定年龄,就变得不体面了。
可是有一件事,却改变了我的看法。
在旅行的回程时,费尔明娜发现上船的人中,有许多熟悉的面孔,她很沮丧,因为她不想被人发现,丈夫去世不久,她就愉快地出门旅行。她的沮丧让弗洛伦蒂洛心疼不已,想要保护她。于是,他命令船长做直航,升起代表瘟疫的黄旗,不载货也不载人。
他有多了解她,有多爱她,才会在人生的暮年,还是选择用不合理也不合法的方法,来保护她那一直以来的高傲和强大的自尊。他从不勉强,从不用可怜换取同情,从不道德绑架,他总是愿意低落到尘埃里。这强烈的,持久的,执着的,到人生暮年才得以得到的爱情,又有何不体面?
在阅读的过程中,我觉得弗洛伦蒂洛傻,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等待一个自己根本不确定有多大可能性能得到的爱情。直到最后那一段的旅行,我却庆幸他坚持了自己最初的决心。
过程有多少心酸和悲伤,结局就有多少美好。如若不是一直的坚持,大概就会是人生中最遗憾的事,虽然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比起一生一世,少了太多的岁月,可是对弗洛伦蒂洛来说,最后得到的,就是一生一世。
读到最后,似乎过程中的疑问都渐渐消散,觉得弗诺伦蒂诺的爱情,依旧忠诚,依旧纯真,虽然他有过622位情人,却也没能改变我心中最后的这个想法,他爱着的,就是费尔明娜,从始至终,从少年到暮年,从一个穷小子到一个有荣誉有财富的老人。
她想靠近费尔明娜,不管她是一个身份不很明确的少女,还是一个夫家身世显赫的夫人,还是一个布满了皱纹已然干瘪的老太太,他想靠近她,只因为爱情。
我们始终,都该相信爱情,无论它,是什么样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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