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祭》

1.

这一刻，我时难表达

我一次次想从过去的文字中

提起关于你的那些回忆的句子

想你在千里之外的山岗

经受着风吹雨打

虫蚁咬食着你骨头的嶙峋

你坟上的那些土

一定是残破不堪的吧

在这个清明，我不能回家

如果可以选择植物的话

你一定想做一株草

年轻的時候

你总是握着那把

你反复打磨的镰刀

去寻找那些丰美的水草

喂养那头陪伴你一生的牛

可如果那样的话

你坟头上的草

长高的那些

一定被村子里的某个人割了

如果那样的话

我连替你喊一声疼

都喊不出口呀

2.

想想那几年

我和父亲总要

翻过那几道山梁

才能见到那座低矮的坟头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

四周已是杂草丛生

一种油然而生的荒凉

涌上心头

按照以往惯例

父亲修理坟头上的草

砍一根坟标，挂上招魂幡

用纸钱作瓦片

遮盖你一生的阴凉

而我则是在你的碑前

摆上果品

倒上你生前最喜欢喝的酒

嘴里念念有词

而爬满青苔的碑文

已模糊不清

我试着替你擦去这些风霜

墓碑上的文字

记录着你的生前与身后

一个个冰冷的字眼

我反复着读

也就反复着疼出一生

在过去这十多年里

你躺在这里

听遍了风雨声

3.想我漂泊的这些年

遇到的几次风暴

而那些支离破碎的文字

已经勾不起回忆

想想日渐苍老的父亲

每年这个时候

他总要翻过那几道山梁

才分别可以见到

他的父亲和母亲

他一个人给他们上香、烧纸钱

修理长满他们坟头上的草

嘴里不停地絮叨着

并嘱咐他们，泉下有知

要时时庇护他们的儿孙们

出门在外，平安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