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里,姬谦接到办理回校手续的通知, 正好兰兰结婚,便请了个长假。到了省城,姬谦先去拜访了孙书记,刘兴带他走了涉及手续的十一个部门。
赵阳已把师母调回来,因中学落续搬出,空房较多,师母仍住原先的老房子。兰兰男朋友叫梅祥,也是丰芦农场知青,现在铁路上班道。师母告诉姬谦,他是独子,二个姐姐结婚后全住在娘家,除一间新房外,什么都共用。梅祥身材高大,国字脸型,肤色黝黑,尖鼻,单眼皮大眼。这天,他过来对师母说,单位提倡婚事简办,女方酒席还要减少一桌。师母听了很生气,“那就各办各的,到时你领新娘一个人过去!一直变,四桌减成三桌,现在变成二桌,姬谦,你去帮我筹备,我们也该热闹热闹了!”梅祥呆呆地走后,师母又说,″什么人家?彩礼一分不出,自行车手表缝纫机全由姬谦买,套了笼头的马,一切都听妈的呆子。″
姬谦笑道:师母别生气,听妈话的男人一般比较善良,呆点没啥关系。兰兰盯了他一眼,怒道:你说什么?你是不是也嫌弃他?你灵巧,你娶我吗?师母责怪道:你总把姬谦当烂木头凿,从小凿到现在,马上出嫁还不懂事!姬谦笑道:不怪兰兰,是我用词不当。兰兰自知言重,搂搂姬谦的肩说:烂木头才不会生气呢,结婚那天你陪我去。
姬谦请刘兴帮忙,几天就把婚宴的鱼肉鸡酒烟落实了。梅祥过来见了说:你们几天就搞掂,我家九桌菜准备了三个月。姬谦说:我闲着没事,天天凌晨三点起床,乘小船过江,上黑市淘了三天。梅祥说:我每天上班,没得时间。兰兰说:别听他昏说昏话,上他狗当。师母听了也笑。商定好结婚那日女方去五人,梅祥欢天喜地走了。师母看着他背影叹道:嫁了个冷水烫鸡毛的吝啬鬼!姬谦猜可能是采购物资比较困难,没法安排宴席。兰兰夸道:聪明。师母说:没过门就帮婆家说话了?姬谦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们今后甭管她了!兰兰说:你敢!
结婚那天姬谦负责后勤,白路张罗新娘,赵阳招呼客人。下午,新郎过来领人,姬谦权毅带着三个伴娘乘公交车过去。梅家厅上点了一对二尺高、有小儿臂粗的大红烛,满屋子的人喜气洋洋,非常热闹。权先生背毛主席诗词,说吉祥话,姬谦充当新阿舅,还收到了八块钱的红包。
第二天,一桌人等新娘新郎回门吃午饭,过了十二点,仍不见人影,师母出门张望几次,回来叫大家边吃边等。刚刚端起酒杯,兰兰披头散发跌跌撞撞冲进家门,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满脸泪水冲进房门,扑倒床上大哭起来,师母白路紧跟进去,赵阳和姬谦面面相觑。事因很简单,理顺太棘手。新婚之夜,新郎未见新娘那滴血,新郎母亲一早细细盘问,兰兰催新郎回门,新郎一怒,把她按床上痛打一顿。姬谦听了个大概,因是男女之间的隐私,不便细问。
姬谦郁闷了一夜,一早便去找白路。白路告诉他,兰兰在农场那会,原场长腐化了几个女知青,判了无期徒刑,当时没有王若兰什么事,现在梅祥吃定她一定有事,只是漏网之鱼。兰兰坚持说,自己只谈过梅祥一个男朋友,看着也不象撒谎的样子。
″二个呆子恋爱,果真留到新婚之夜。"姬谦分析说,″女人那层宝贝,有的先天就没有,有的激烈运动也会破,有的一不小心,自己就弄破了,有的弄破了也不一定出血,说不准。"
白路看看他一本正经的脸蛋儿,冷笑道:你在农村改造了十年,竟成了个妇科流氓专家!姬谦笑道:白姐,咱俩是哥们,说话从来不拐弯。我讲的是科学,象这种历史迷案,永远解释不清。我看让兰兰把话与梅祥讲清楚,能凉解就和,实在不行,就分,拖着折腾人。白路说:这事没那么简单,冷冷场再说。
姬谦回来和师母商量,师母说:话是这么讲,真要离婚影响太大了。姬谦说:我们这么多事都挺过来了,这算啥子球事噻。姬谦学了半句师母的四川腔,师母笑了,说关键还要看兰兰的态度。兰兰从房里出来,一只眼圈象熊猫般青黑,一只眼晴如玉兔般粉红,姬谦忍不住想笑,又没敢。兰兰向他说:你到那儿去逍遥了,不顾不问的。姬谦叫她坐下说话,问她:假如梅祥信你的话,又上门倍礼道谦,你能和他重归于好吗?兰兰点了点头。姬谦又问:假如他不信,又要你回去,你怎么办?兰兰说:那就离婚。姬谦看她十分理智,说:那再等几天,看他上不上门。
白路找了个老伴,是他们中学的物理老师,会装配收音机电视机。姬谦接触了几次,私下对白路说:余老师不抽烟,不喝酒,象孔夫子打呵欠,浑身书生气。白路说:没有你身上那种浪气痞性,不会闯祸!白路儿子军军对余老师不太友好,他在部队因受父亲牵连,也被审查了一年多,复员分配在市殡仪馆,经常忿忿不平,自暴自弃。
姬谦也觉得不是个事,军军今后连找女朋友都很难。他想到了权毅。刚来时,姬谦上山看上媛,坟上清明有人烧过纸,权先生告诉他,去年底,七家三个哥哥和唐先生一起过来祭奠,清明全家都来了。权毅现在跟唐先生做书画,他劝姬谦,趁现在闲着没事,一起做生意,这里毕竟是九朝古都,底子厚,货源足,只要资金充足,定能做大。姬谦与军军商量,让他跟权毅做书画试试,虽有风险,但也不算犯大错误,不懂书画,由他帮着把关。单位那边,姬谦请刘兴出面帮军军请个长假,再让他在铸件厂挂个名,开拓省城业务。
事定后,姬谦带着军军去找权毅,双方约定出资、收画、卖画、分成、验画、拍板、保管等事项,写了个书面协议。姬谦和军军三次跟权毅偷偷摸摸去看书画,尽拣百元以下的收了二十多幅画,有几幅名家的画,看了心里发痒,苦于现金太少,只得放弃。姬谦交代权毅,尽快找到原来装裱店的祁师父。
一次看画回家路上,姬谦问军军,为何要把姓改成白?军军原名娄敬军,为避父亲忌讳,复员时改成了母姓。姬谦对他说:我们男子汉,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决不能跪着而生,你父亲是战功卓越的名将,不能亵渎他名誉,他的子子孙孙都应该姓娄。军军沉默了一会,说:姬老师说得对,我马上改过来。回到师母家,赵阳和白路都在,赵阳告诉他,手续审查很复杂,估计还得等一段时间。姬谦打算先回去,带军军一起去乡下玩玩。只听兰兰厉声说道:姬谦,不许回去!几人都被她吓了一跳。
总共等了十二天,梅祥还是没有上门。姬谦寻到货运站,梅祥正在铁路上班道,梅祥见了他笑道:知道你们会寻上门来,有话快说!姬谦见他那笑和哭差不多,便直接了明来意。梅祥说:离了!姬谦向他解释,兰兰和那场长真没那事。梅祥冷笑道:她一天到晚姬谦哥姬谦哥的鬼叫,那狗杂种没事,就是你啰?姬谦看他气疯了,又是火车来火车去的,这人寻死觅活也有可能,再说下去,把自己推火车上撞也难说,赶紧遛了回来。
姬谦回到家,向师母和兰兰诉说事情经过,师母听了直直摇头说:这种人素质太差!兰兰听了却大笑,说道:这是最佳的怀疑,最好的解释,你永远脱不了干系!师母愣在那儿,姬谦看兰兰也快疯了。兰兰手舞足蹈,要姬谦陪她出去散散步。
法国梧桐遮天蔽日,兰兰勾住姬谦手臂讲她的恋爱经过。兰兰在农场第一次胃出血时,梅祥天天过来照顾她,向她求爱,那时寂寞无助,看看人还过得去,便答应了他。因他是独子先回了城,回城后就断了联系,兰兰大病一场,那时姬谦去了。兰兰回城后他又过来缠她,心一软又与他往来。“姬谦哥,真象他说的那样该多好。”姬谦听了兰兰的话心里一顿,“ 疯子!”姬谦第一次见到她那年她才九岁,兰兰穿着白衬衫及格子背带裙,瞪着一双小鹿似大眼睛足足看了他一分钟。从那刻起,兰兰在姬谦心里就定格为纯洁无瑕的小妹妹,一直象亲妹妹那样爱她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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