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饮一杯无

作者: 竹影飘摇 | 来源:发表于2020-12-07 19:51 被阅读0次

    又到冬天了,又有了下雪的日子。

    我出生在农历冬月末,两天后就到了腊月,农村到了腊月就是年,过了年就又长一岁,用老人的话儿讲,我一个月里长了两岁,长岁数像个急性子。关于性子,冷天里出生的人性子也冷,这一点在我身上极应验,以前没意识到自己有多冷漠,这两年意识到了,女人这样不好。有时真替老天冤屈,把一腔似水柔情倾倒进我这个倔强、耿直的硬坯子,白瞎了,女性的温婉、细腻,在我身上无一体现,该有的热情,恐是被寒凉捂在心里了。

    出生在晚上,天寒是肯定的,是否下雪了没问过,倒是一直极喜欢雪。下雪的时候安静,大地像安了消音器,有嘈杂也喧嚣不起来,脚踩在雪上的咯吱声倒像是雷鸣了。被雪覆盖的大地整齐,在雪下面凸起的房屋、土坡、树木都遵循着某种秩序,像大地一呼一吸涌起的脉络,妥帖地在自己该在的位置上静默。

    雪天里渴望有一炉火,最好是木柴燃的火,木柴的火有光、有亮、有火苗,有劈啪作响的木柴爆裂声,有火苗升腾燃烧的呼呼声,有欢蹦乱跳的热浪一波一波地扑向人的脸,灼着人的手,火有生命,热也有生命,火的生命活力四射,摩拳擦掌与屋外的寒冷进行对抗。

    人间啊,因为有了这些活生生的气息,更让人留恋。

    前几天看了一段叫做《文学的故乡》的纪录片,片中的主角是作家迟子建。从散文集《伤怀之美》开始关注迟子建,喜欢她的作品,喜欢她作品里的人物、风景、情怀。纪录片跟随迟子建的脚步,从她的出生地北极村,到工作地哈尔滨,从莽莽黑龙江上的冰雪世界,到哈尔滨弥漫着凉气的热腾腾的夜市,迟子建全程自己解说,响亮的声音,大气的步伐,一方水土一方人,祖籍山东,出生并生活在黑龙江,北方人的豪爽与热烈在她身上一览无余。纪录片里有迟子建书中常写的木刻楞房子,有小年儿那天灶堂大锅里热腾腾的粘豆包,铁锅里咕嘟咕嘟冒大气儿的鱼炖豆腐;在黑龙江的江面上凿个窟窿下张网,就能捞出大鱼来,那鱼带着热气上来,扔在江面上还没来得及扑腾就全身结一层冰,一动不动了。晚间木刻楞房子里透出炉火的红光,映着外面的白雪,日子真生动。

    曾经非常向往江南,向往那里不同于北方的种种气象。如今仍是觉得江南好,可若真给我机会让我抉择,我却不一定选择那里做为栖息地。骨子和血液里的东西,是生命种下的密码,只有在熟悉的土地上密码才能豁然开解,生命才可以舒舒服服地枯萎和绽放。隔岸的风景永远是风景,风景是可有可无的。

    寒冷怕什么?我们有火呀!大自然给我们寒冷的同时也给了抵御寒冷的武器,多仁慈啊,人类在冰与火的双重洗礼下生生不息。

    无数次想象有一间茅屋,院子里有一堆劈柴,天近傍晚,下雪了,雪越下越大,在屋里把火炉点着,烧一壶水,温一杯酒,那句“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太雅致了,放到东北的冰天雪地,陪伴粗门大嗓儿的东北人,多少有些矫情。东北的灶堂和火炉都极有气势,酒是烈酒,盛酒用搪瓷缸子,也有用酒盅酒壶的,小巧的酒盅似乎禁不住那粗糙的手指一捏。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极真诚,面对着凌厉的寒气,言语上的寒暄哪有热酒来得快意。柴门一响,风雪夜归人,进屋坐下,一口酒下去脸红心热,酒逢知己千杯少,无明月,可与雪相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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