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像又是一个沉闷的下午。
我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才醒来,眼睛酸涩不想睁开,一声一声听着窗外的鸟鸣。
我睁开眼想看看窗外,可惜窗户离我太远了,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这是什么时候了?我闭上眼睛想。有没有可能,再睁开眼,我还在那个乱哄哄的教室里?只不过是下课太累睡着了,一觉醒来,窗外还是摇曳的绿杨,身边还是那个埋头写字的你?
但没有可能了。
“日日深杯酒满,朝朝小圃花开。自歌自舞且开怀,且喜无拘无碍。”
那日我整理书柜,无意中翻到你送我的这首词。一时间,酸甜苦辣全都涌上我的眼睛,这些年来摔过的跤,一口一口吃下的苦,渐行渐远的不甘,全都被残碎的记忆裹挟而来。越痛苦的记得越清晰,越美好的遗忘得越干净。就像当时看到这首诗我才想起是你送过的一样。
自歌自舞且开怀,且喜无拘无碍。
真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蓝水笔早已多年不用了,聊天记录也已删除殆尽。从我拍下那些紫藤萝到现在,已经过去七年了。
七年,足够让一个人不知不觉走出他的黄金时代,然后一路跌跤,一路试图踉踉跄跄地走下去一路不敢相信地茫然地四顾他身处的环境。眼看着前一天还是鲜花满路朱楼巍峨,今天突然就楼倒花败。掉在井底奋力向上爬,谁知边向上攀边向下滑,仿佛怎么都爬不到井口。
满载的记忆好像有虫在啮噬,原本鲜活清晰的往事不一会儿就被吃干抹净。我从灰暗的走廊往楼下走,抬头看见前面脏兮兮的窗户外零星游荡的风筝。像一只两只的小鸟。
低头往下走就碰上了你。你却视而不见,擦肩而过。又是擦肩而过。失忆失语的原来一直都是你。所有的记忆挥发得恰到好处,也一反常态地保持着缄默。
和你走过那么长的一段路才发现,我们不是平行线,我们是相交线,冬天两个孤独的旅人围在一起烤火取暖,火熄了,就各走各路,愈行愈远。
自歌自舞且开怀,且喜无拘无碍。
后来我做过许多有你的梦,常常在梦中笑醒。只是醒来之后才不得不承认,欢乐却虚无的梦根本无法对抗凉薄又苍白的现实。
再后来,我们又在一起聊天。岁月掷人去,旧梦依稀,欢歌不再。我们小心却也笨拙地用加油勉励的话语藏起自己可憎的面目。毕竟已经过去七年了。
七年,可以让聊天内容馊成一杯发酸的牛奶,可以让两个人前言不搭后语,中间像是隔了迢迢银河。字语间的疏离克制,只能慌乱地用其他人的故事来填补。两个人之间的桥怎么都架不好——架不好了。
这七年里,有无数次你站在楼上我在楼下一起看月亮,那时候的月亮大而洁白,像是黑袋子剪开的一个洞。我想起小时候在公园遇到过一个魔术师,他捧着一个袋子,让我把手伸进口袋里摸一摸看有什么东西。那个袋口又小又紧,我伸进去什么都没摸到。可我收回手退后去,他就从袋子里拎出一只兔子来。你说,我们像不像是袋子里的兔子?被生活设下圈套,稀里糊涂地跳进去,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挣扎在黑暗中,等着被人拎出来,配合那可笑的把戏。
七年前的月亮还是那月亮,但载满七年回忆的船早就沉了。窗外昏暗,枕上梦凉。我们终于,不再有过去,也不会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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