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梅裹脚一个月后的早上。
绍儒跪在地上,鸡毛掸子重重地落在他背上。而他,咬着牙,忍着疼,不叫不喊更不落泪。
“你好大的胆,竟敢偷我的针线去给那个小东西用。你敢和苏州婆作对,你想害死我吗?”细娘边打儿子边骂他。此时,她粉脸发紫,秀眸冒火,
细娘有个习惯,用完线后,会立即穿好线,下次用。这段时间,她发现针线盆里的针总是莫名其妙不见,第二天又悄无声息回来。不见的总是穿好线的,回来的总是光屁股的。
她心里纳闷,就留了个心眼。昨晚,绍儒就被细娘发现偷拿针线的事。
我就知是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死崽俚,看我不打死你。细娘想着就想冲上前狠狠扇儿子几巴掌,想想,忍住了。
绍儒不知自己已被娘发现,喜滋滋,以为自己又得手了。
原来那天晚上,寒梅见四周寂静无声。她便忍着疼,借着月光摸到了厅里,在苏州婆纺车边暗红针线筐里,摸到了一把剪刀。她脸上露出开心的笑。
她轻手轻脚爬回床上,借着格子窗透进来的月光,小手笨拙地拿着剪刀,一下一下,把缝裹脚布的线剪断,再一圈圈把长长的布条松开。被束缚后获得自由的感觉真好,她笑了。
第二天,苏州婆发现寒梅房间地上一堆白布条,立即双眼冒火,牙齿咬得咯咯响,想到自己纺纱织布那么辛苦,寒梅却把这么好的布剪成碎片。她嗷嗷大叫,抓起鸡毛掸子就往寒梅身上抽,边抽边骂:“我打死你这个短命鬼!打死你这个讨债鬼!”
寒梅撕心裂肺的哭声在整个桃树湾扩散!
寒梅双手抱在胸前,蜷缩在一起,整个身子颤抖如筛糠。
绍儒从屋里听到,赶忙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不要打寒梅”看到寒梅挨打,他冲过来,护住寒梅。
苏州婆不敢打绍儒,气得把鸡毛掸子往地上扔,坐在椅子上直喘粗气。
绍儒明白寒梅为什么挨打,暗暗佩服寒梅的勇敢,在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苏州婆又在几个女人的帮助下,重给寒梅的脚缠上白布条,这次比以前缠得更紧,缝得更密。寒梅剪碎布条时,曾天真地想,没有这布就不用裹脚。哪知。唉!
“你要是再敢松开,我就打死你!”苏州婆用右手食指,指着寒梅的脑门,恶狠狠地叫道。
寒梅不示弱,狠狠地又倔强地瞪了她一眼。
苏州婆不给寒梅机会,她把所有的针线和剪刀都收了起来。
但是小绍儒给她偷来了细娘的针线。她每天晚上解开裹脚布,第二天早上,鸡叫头遍时,她就自己给自己裹脚,缝线。
细娘发现真相,气得咬牙切齿,但还是忍到第二天早上发作她。她移动尖尖小脚,怒气冲冲来告诉苏州婆:你给寒梅缠脚,有鬼用。晚上她偷偷解开,早上自己再缠好。你真是瞎婆一样,也不查看下。
“你睁眼说瞎话,我的针线和剪刀都收得好好的,她拿什么剪,拿什么缝?用你的手指头?”苏州婆一脸不高兴。寒梅缠脚,如果不是细娘主动来帮忙,苏州婆是不会请她的。她们俩素往面和心不和,暗里较劲。
细娘本就生得面容姣好,加上从不到外面日晒雨淋,皮肤如嫩豆腐水嫩灵动。她有点嫌弃苏州婆脸上有麻点,时常背后说几句闲话。这些话多多少少被苏州婆听到,心里很不高兴。
细娘虽是娇生惯养的小姐,但女红这一块从小爱好,嫁给陶祖后纺纱织布,衣服鞋子样样自己动手,做的衣服鞋子款式好看,针脚细密匀称,获得左邻右舍一致好评。
而陶祖家比陶福家殷又实德多,细娘虽然也纺纱织布做女红,但没有压力,权当爱好,她不需要靠做这个换钱。可以说,家里绫罗绸缎用不完,穿金戴银只要她愿意。
苏州婆就不同,她穿粗布麻衣,吃粗茶淡饭,必须天天坐在纺车边不停地摇。所以,苏州婆对细娘心里是羡慕嫉妒恨。前不久,她们就为一只鸡吵了一架,闹得全桃树湾的人都看热闹。
“唉,是我只听话个崽,他偷我的针线给寒梅用。我昨夜间才发现这事。你也不要怪寒梅,要怪就怪我个好崽,我去打嗰,叫嗰长点记性。”细娘说着,移着小脚走了,心里暗自欢喜,她看到苏州婆脸上青一块,白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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