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落花时节又逢君

第一章子夜韶华

夜，紫清阙。

玉阶如洗，檐雨如注。

行止负手立于寝殿之前，静静望着宫殿正北方，雨湿衣襟，犹自未觉。

离司站在他身后一步之遥，抬头沿着他的目光看去，越过重阁飞檐，一座宫殿隐约出现在视线尽头。那是琅轩宫，往日冷寂的宫殿在漆黑的雨中只露出模糊的轮廓，那女子的身影却如此清晰。

有女绝色，美而近妖。静若莲华，展若凤翔。

天帝九公主时笙，娥皇所出。原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睁着双水汪汪的眼睛瞅着人不说话，本想着长大后性格应该也是温婉柔顺，却不料自从结识了凤凰族的小殿下后，两人成了令众仙闻风丧胆的仙界双霸。令众仙欣慰的是，自从一次历劫归来，九公主竟变得清冷寡言，很少在外走动，唯有每年在瑶池举办的宴会才偶尔得以一见，而那位小殿下自是成天地往琅轩宫里跑，只不过众仙的藏酒总是隔三差五地丢上一回。

离司至今仍记得那日。急雨如瀑，铺天盖地。一向从容冷静的行止帝君竟带着一身狼狈,失魂落魄地回殿，当她是不知第几次相询时，他终于回过了神，眸中深刻的清醒在那一刻尽作幽凉，他说，离司，我终究是错了，错得无路可退。

那日以后，帝君如往常一般行事，只是每日必会站在寝殿前望着北方，思索良久。

离司正想得出神，忽见那女子身旁又多了道身影，看着她唇角的那一抹笑意，不禁抬头看向帝君。

行止眼底深浅涌动的波澜渐渐恢复一片幽静，片刻之后，淡声道：“回去吧”，继而收回目光，转身而去。离司望着行止的背影，心中各色思虑闪过，终是下定决心问道：“帝君，那么多年了，为何您不去见一见九公主呢？”

宫殿之中，一片浮云缈缈，晨曦寒凉。行止在原地怔了怔，一股苦涩抑在喉间，轻声一叹：“苦尽甘来，可苦不会尽，她也不会来。我去见她，反而会伤害了她，如此，便好。”离司静了片刻，轻轻垂眸道：“离司不懂。”行止回头看她，修长的眸中似见微澜一漾，复又叹道：“离司，我希望你永远不会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