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人行

作者: 夏虫有言语 | 来源:发表于2020-08-06 11:14 被阅读0次

方木和林零化学课结束的时候,像往常一样迈出教室,靠在栏杆上漫无目的地看风景。

林零跟方木讲他玩的游戏最近出的新活动是如何如何荒诞和不可理喻,发现他只是“嗯嗯”“啊这样”敷衍着,于是尝试跟随他的视线往左下方瞟,发现他所专注看着的是三楼的几个女生。

三楼是文科班的地盘。

“应该是文科班的女生没错了。你在看哪一个?”林零用胳膊肘推了推方木。

“一脸浅笑,安静地听着同伴讲话的那个。”

那个女生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唇若抹朱,青丝如瀑,身上蓝色为主体色调的校服也难掩其气质。

“确实挺好看的,看上人家了?”

“可能这就是一见钟情吧!”方木看得入了迷。

“哦,喜欢就多看几眼。”林零把目光移到楼下,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

上课铃很快响了,他拉着意犹未尽的方木进了教室,教数学的小老头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听了十分钟课,林零开始犯困,为了驱赶困意,他准备跟方木闲扯几句。方木却先转向他,说:“我决定了,我要追她!”

林零瞬间就清醒了,听到有趣的事比喝咖啡还提神。

“你连她名字都不知道追什么追?”

方木嘴角扬起,“很快就知道了。”

三天后的晚修,林零看到方木递给他的笔记本上的资料时,内心和脸上都是懵逼的。

本子上整齐地记录着方木要追的那个女生的一些信息,包括名字、身高、体重、爱好和偶像等等。

“哦她叫宁双……你这家伙……嗯……有够变态,连三围这么隐秘的数据都弄到手了。”

“这个只有我能知道,你快把它从脑子里删去!”

方木把本子抢了回去,懊悔为什么要把这个写下来。那三个阿拉伯数字上面没有像“姓名”“身高”这样的文字描述,是孤立的,他没想到会被林零识破。

“我身上可没有‘ctrl+d’。——你想追她的话总得让她先认识你吧。”

“明天回去加她qq和微信,聊着聊着就熟悉了。”

“但愿她没有拒绝添加你好友。”

“那是不可能的。”

之后方木和宁双倒是顺利加上了好友,星期天下午回校,他跟林零眉飞色舞地讲他们在周末里聊得是多么愉快。

“你所谓的‘聊得愉快’不会是你一个人自嗨吧?”

“你这是嫉妒。”

“不,我只是在想,她也不认识你,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有点难以想象她跟陌生人滔滔不绝说话的样子。”

林零在方木鼓鼓囊囊的背包里翻找零食,他不想在学校饭堂吃晚饭,那菜色和味道连班主任都说不浪费都难。

“好吧,我承认是夸张了点,不过她绝没有敷衍和应付,这我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你说是就是吧。”林零一脸无所谓,啃着奥利奥。

“我还从她那里得到一个好消息——她还没有男朋友,看来我还是有机会的嘛。”

“你直接问她的?”

“对啊,加上好友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个重要的问题,要是她有男朋友就麻烦了,所以问了她。”

“只要她不是傻子,就会知道你用心不纯。”

“有什么关系呢,我这么帅!”

“还要不要脸?”

“难道不是吗?”眼见林零又准备撕开一袋薯片,方木劈手夺了过去,“混蛋,有些是我给宁双准备的!”

“我还奇怪这次怎么带这么多。”林零抛给他一盒酸奶,“重色轻友的家伙。”

方木灵巧地接住,扔进课桌兜里,“我去找她了,要不要跟我一起?”

“我凑什么热闹,看你们两个在我面前甜甜蜜蜜我不尴尬的吗?”

“你可以作为我们这段感情的见证者。”方木坏笑。

“滚蛋。”

两人起身离开教室,在三楼楼梯口分开,方木去找宁双,林零去田径场跑步。

天色暗淡,上空漂浮着几朵边界不甚明朗的云,稀稀落落点缀着几颗星。星期天的田径场上向来人不多,此时与往常一致。田径场外有个工厂,隔着不高的围墙便是他们的员工宿舍,楼上有几个中年男人倚着栏杆抽着烟,望着没有风景的风景。

林零跑了三圈,刚想停下来,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个马尾辫女生的背影挺熟悉,于是追上前去。

“嗯,梓烟?”

那女生听到喊声刹住脚步,扭过头来,还是熟悉的斜刘海。

“啊呀,是你。好久不见。”梓烟的笑容还是那么灿烂。

“是啊,毕竟不在同一层。你还跑么?”

梓烟是林零高一时的后桌,后来分班,梓烟选了文,林零选了理。

梓烟摇摇头,“今天差不多了。”

“那你回宿舍?”梓烟点点头,两人往宿舍楼走去。

“在文科班可还行,大学霸?”

“我可不是学霸,随便学学。”

“同样是随便学学,看看你,再看看我。”

“别这么说嘛,坚持坚持成绩就上来了。”

“言情小说还有在看?”

高一的时候,梓烟把班里流传的小说看了个遍,之后经常带各种小说到校,以言情居多。林零有幸跟着蹭书打发时间,不过内容基本都忘了,连书名也记不起,只是大约记得是些没什么名气的小说。梓烟还偏爱这类,说等哪一天作者成大气候了,她就是相当老资历的读者,尽管林零说“这种资历毫无意义”。

“看呀,最喜欢在政治课上看了。”

“你老师要是知道可高兴不起来。”

“嘿嘿,可由不得他。——咦,你还是这么瘦哈,真好。”梓烟食指和拇指圈住了林零的手腕,指尖堪堪贴在一起。

林零白了她一眼,“我巴不得多长几斤肉,就你们女生恨不得吃一斤减两斤。”

“我才没那么能吃。”

“饭堂里恐怕是这样。”

“嗯……”梓烟好像意识到什么,猛地拍了一下林零的胳膊,“讨厌!零食也没吃多少!”

“我什么都没说……”林零表示很无辜。

“少来!你话里有话!”

林零不置可否,“我这周带了点酸奶,你要不要,晚修下课给你两盒。”

“多多益善。”

“得寸进尺。”

说话间两人上了楼,林零在二楼和梓烟分别。

“对了,你在哪个班来着,抱歉,班级太多记不住。”

“五班呀。”梓烟甜甜地笑,然后咚咚上了楼。

晚修后,林零拎着个袋子去找梓烟,才意识到她和宁双同班。林零看到有个男生似乎在给宁双讲题,她举起习题本拍那个男生的脑壳。本想和方木提一下,细想觉得不能说明什么,于是作罢。

天气逐渐转暖,部分男生先换上了夏装校服,教室里的吊扇开始了工作进程。

“你说她妈不让她和男生过多来往?”林零靠在窗子上,感受窗外时有时无的风。

“是啊,她说管得挺严格的。放假时即便和朋友出去十点之前也得回家。”方木翻看着化学错题集,心情不大好。

“真的假的啊?”

“当然真的,有时候她妈妈还会旁敲侧击,想了解她交的朋友都是些什么人。所以之前我想约她看电影,她拒绝了,说怕回家里母上大人问起答不上来。”

“随便编个借口呗。”

“她不擅长撒谎。”

“嚯,你可真了解。”

“那还用说。”方木迷之自信。

“就算了解又有什么用,你也只能聊聊天。”

“再说吧,下次再试试。——咦,这题咋看不明白了?林零你过来。——不用了,我知道你不会的。”

“滚犊子。”

“对了,你和你老同学怎么样了?”

林零一愣,“你说梓烟?”

“还能有谁。”

“没怎么啊,你以为我们有啥?”

自从那次田径场碰面之后,林零又开始跟梓烟借杂志和各种类型的小说看,因此方木知道有这么个女生存在。

“对她没意思吗?”

“要是有意思,就不至于之前老久没联系吧。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你想说纯友谊吗?”

“你觉得不可能?”

“难。”

“她确实是个好女孩,但不适合我。不,应该说我不适合她。我们不是一路人,就说在咱这种成绩为尊的学校,我俩画风都不同——她谈不上多努力,上课时间都偷偷看小说,可是她成绩远比大多数人好;而我是拼命努力了上升空间也有限的类型,在初中时我就已经认识到了这一点。

“等到上大学,在更为自由的环境里,诸多束缚解开的时候,她会成为人群中最闪耀的那种人——自信、开朗、活泼、思维活跃、敢打破常规、活在条条框框之外。你看我有时候好像挺皮的,但其实骨子里我是个很规矩的人,我害怕迟到,害怕作业完不成,害怕被长辈训斥。我成绩不出众,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爱好和特长,做事三分钟热度,没有足够的激情和热情,有时候想破釜沉舟孤注一掷也不知道往哪里掷。

“她就像一杯草莓气泡水,而我是白开水里漂浮的冰块。我几乎看到了未来——她有声、有色、有气,生活多姿多彩;而我一点一点丢失自我,一点一点被世界同化,最终下场便是悄无声息地融入芸芸众生。”

林零发表了长篇大论,此刻感觉良好,仿佛已经看破红尘,历尽人间沧桑。

“说完了?”方木瞥了他一眼。

“说完了。”他在两指间夹了支中性笔,凑到嘴边装作狠狠地抽了一口,得意非常。

“别装X,坐下来做题。有感慨人生的时间还不如多补补基础。”

“哦。”

林零坐了下来,开始研究杂合的黄色圆粒豌豆自交产生的后代的表现型。

六月末,林零在田径场里又一次碰见了梓烟。这个时候高三的师兄师姐已脱离苦海。相对地,属于林零这批人的高考正摩拳擦掌,汹涌而来。教室黑板右上角划开一小块空间,写上了醒目的倒计时。

“你怕是天天来跑步?我偶尔来一次都能看到你。”

“不下雨就跑呗,让大脑活跃点。”梓烟在把杆上压腿,喘着气说。

“能一直坚持蛮好。”林零跟着压腿,结果腿抬不到梓烟那个高度,遂放弃。

“高考越来越近,林零你慌不慌?”梓烟被汗水浸湿的刘海紧紧贴在额前,面色酡红。

林零背倚着把杆,听树叶沙沙响,“不慌,我考试从来不慌,平静得跟死人一样,就是脑子里空荡荡。”

梓烟吃吃地笑,“还有时间,复习阶段好好补,成绩能提上来的。”

“借你吉言咯。”

“我觉得你那个叫方木的朋友最好还是把全部心思放学习上。”梓烟突然转变了话题,这让林零有些意外。他以前跟梓烟提起过方木的事,不过梓烟表示和宁双不熟,爱莫能助。

“这倒不用担心,方木那家伙不会傻到为了感情把学习统统丢掉的。说来惭愧,事实上他依然比我还努力。”

“我的意思是,他俩恐怕成不了。”梓烟有些迟疑地说。

“确实不容易,明年高考了。即便方木能兼顾,女方未必有这能力。更何况听说她家里管得严。”

“我这么说是因为注意到了在班里和她关系特别亲密的男生就有三个。”梓烟随即补充,“虽然我和她还是没怎么交流,但后来我有稍加留意她的情况。”

“……竞争这么激烈,方木不在你们班级,在相处时间长短上落了下乘了。”

“问题是——”梓烟深吸一口气,“她和那几个男生都保持着差不多的距离——相当微妙的距离。”

林零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偏过头去,“怎么说?”

“宁双没有特别偏向靠近某一个,也没让哪一个疏离,于是身在其中的那几个都觉得有希望有机会,不过再怎么努力也没法让关系更进一步。她怕是从没挑明过,似乎很满足现状,四个人保持着相当稳定的状态。”

“哟,正四面体么?不知道她把方木放在什么位置。——不知道那家伙知不知道这事……”

“他应该只知道有情敌存在,但不清楚宁双刻意维持着平衡。”

梓烟压腿结束,走到旁边矮十几厘米的把杆边,背对把杆,双手向后握住,伸直手臂撑起上半身,小心地坐在把杆上,然后腾出右手对林零比了个“YEAH”。

“如果宁双不像表面上那么单纯,那我是不是该劝方木放弃?”

“我所说的是基于直觉加猜测……没有证据。”

“直觉么……”女生的直觉不是向来很准?

“所以我已经犯了忌讳了,闲谈别人的是非,还是仅凭想象的。”梓烟突然间变得失落,“接下来你们自己操心吧。”

梓烟跃下来,朝宿舍走去,林零随后跟上。

晚修时,林零还在纠结该不该把正四面体告诉方木,方木却先兴奋地说宁双已经答应他暑假的邀约。于是林零觉得可能是他和梓烟想多了,因而没有提起。

高二的暑假只有一个月,林零在这不多的时间里刷题看书,比以往多少认真了几分。虽说学起来感觉不亚于精卫填海,他却丝毫不慌。书桌前的白墙上贴了张便签,上面写着胡适说的“怕什么真理无穷,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非常合林零的心意。

假期过了十来天,方木约他晚上出去,说是有事找他商量。晚间林零骑着电瓶车去接方木,他们家距离不远,两人前往一个阿婆开的奶茶店。

这店开在十字路口转角,店面不大,装潢朴素,饮品的味道却深得两人心,以前他俩周末逛累了经常来这里喝上一杯。

“喝啥?”方木推开玻璃门。

“照旧。”

方木到台前点单,林零挑个面对街道的位置坐了下来。

“一杯红豆奶茶,一杯椰果奶绿,都少冰少糖。”

“奇了个葩的,你不是讨厌红豆么?”听到方木的声音,林零吃惊地回过头来。

“宁双喜欢红豆奶茶嘛。”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爱屋及乌,不行吗?”

“随你,反正不是我喝。”

喜欢一个人就会在各种意义上不遗余力地靠近对方,从中获得满足感吗?

不多时,方木把奶绿放到林零面前。

林零插上吸管,喝了一口,不住点头,“还是熟悉的配方。——找我干嘛,我很忙的,最近沉迷填海无法自拔。”

“填海?什么填海?”

“就是学习。”

方木本来想损他一番,不过还是正事要紧。

“后天宁双生日,答应和我出去。”

“我可没礼物给她。”

“嘿!你要送我还不让呢。找你是要你帮忙出谋划策了,我想跟她告白来着。”

“还用告吗?是个人都清楚你的意图吧,天天跑人家教室。”

“告白是恋爱关系里的一种仪式,即使心知肚明也需要明明白白地说出来的。”

“好吧,就当是这样。”

“什么话!——不过我找一个没谈过恋爱的菜鸟当真没问题吗?”方木换上鄙夷的表情。

“谢谢,有被冒犯到。”

“你说能不能整点特别的?”林零叹了口气,方木算是当局者迷了,平常给别人指点迷津的时候说得头头是道,落到自己身上却如坠云雾。

“约会不就是逛吃逛吃逛吃吗,要么再看场电影,还谋个啥?告白不必像求婚,心意传达到就可以了,不用想得多浪漫,搞多大的排场意义也不大。”

越是哗众取宠,被拒绝时丢的脸就越大。这句话林零没说出来。

“再说咱这小城小镇的,潜水、跳伞、蹦极这些可没有。”

“行吧。”方木喝了口奶茶,皱了皱眉。

“去A区那边的B广场吧,那里热闹,电玩城、电影院啥的都有,蛮好。”

“看青春片或者恐怖片怎么样,我还没上网搜,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

“你还是很懂的嘛。恐怖片什么的,吊桥效应,不错。如果你的宁双不介意的话。”

方木满意地点点头,似乎对“你的宁双”这个称呼很受用。

“那边有娃娃机吗?她家里半个衣柜的娃娃。”

“这种东西遍地都是。娃娃机的爪子抓力是可控的,别人一直抓取失败你凑过去,把握住抓力大的那一次就行了——不知道你听没听过。”

“现在听到了。——你说我应该请她吃什么?”

“虽说你可以征询她的意见,但你要是能直接带她去喜欢的店会加分。看你对她的了解程度了,这我帮不了。”

“告白的时机呢?这很重要。”

“肯定是约会结束分开的时候啊。要是电影里女主堕胎,男主出车祸失忆,最终没能在一起,她心情一落千丈,看完你马上告白不是自找没趣吗?如果是恐怖片,她吓得心神不宁不也不适合告白?吃饭的时候她吃得满嘴流油,你说得出口么?”

“你就不能把她想得优雅一点?”方木听得直想翻白眼。

林零没理会方木的反应,继续侃,“你送她回家,此时天色已晚,你们手牵手走在光线昏暗的小道上,这条路上只有你们两个,话说着说着逐渐陷入沉默,气氛开始暧昧不明,然后就……你懂的。”

“你哪来那么多戏?”方木嘴上这么说,却听得津津有味。

“瞎扯谁不会!”林零捏瘪奶茶杯子,站起身,“差不多回去了。”

“等我喝完。”

方木艰难地嚼着红豆,一脸苦相,一看杯子里还有三分之一的量。

“傻逼!”

林零劈手夺过,扔进垃圾篓。

林零今天做了两套英语卷,校对答案的时候打叉打得很欢快,在错题本上记下单词的含义和短语的用法反而觉得恶心。本来想自己的脑回路是不是不太正常,稍微分析了一下就释然了。毕竟否定自己很容易,为了进步吃苦却会难受。

前天给方木支了不知道实用性有几何的招,也就是说今天是他俩约会的日子。如今的日子太过“充实”,充实到度日如年,如果不细想林零还有种“方木和宁双的故事发生在相当久远的过去”的错觉。现在是下午四点,或许是他们看电影的时间。

电影开头男主正在女主婚礼现场泣不成声,导演刻意把女主洋溢着幸福的笑靥和男主死了亲人一样的表情剪在同一画面上来一个特写——从而形成强烈且深刻的对比,对观众造成了不小的视觉和心理冲击。

然后男主离开礼堂一个人落寞地走在大街上,过马路不走斑马线被撞飞十五米远——这是一个长达二十秒的慢镜头,背景是旁人漠然的神情——以此验证了鲁迅先生说的“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最后男主以诡异的姿势落地,回顾短而仓促的一生——此即所谓人生的走马灯。就像酒回到葡萄,男主回到年少,他和女主或喜或悲的故事开始了——电影采用了倒叙手法……倒叙……倒叙有什么作用来着,林零忘了,于是把想象的电影和想象的批注抛掉,从旁边歪歪扭扭摆放着的一大摞学习资料里抽出一套语文卷子。

收到方木发来的消息时,林零正搜肠刮肚只为靠近那个小小的不起眼却让人魂牵梦萦的“800”。

方木让他到老地方,林零看了下时间,现在不过是六点。

接着给他发消息,这么快回来了?

他答非所问,我们没有抓娃娃,没有看电影,也没有吃西餐。

林零正疑惑间,又收到新的消息——

事实上,没有我们。我自己玩了一下午。

林零说“马上到”,就匆匆穿鞋出门。

老地方就是阿婆的奶茶店,这是晚餐时间,店里没什么人。林零推门进去,在方木对面坐下,他旁边的椅子上放着一只红色的毛绒玩具。

“她怎么说?”

“我等了两小时,她说临时有事,然后我一个人逛到现在。”方木面无表情,声音异常冷静。

“也罢,说不定是家里人死了。”

“你是不是被我这样子吓到了?”

“有点,毕竟你要是臭骂她我会觉得正常些。”

“算啦算啦。”

林零松了口气,一句“算了”包含无尽的失望,两句“算了”叠在一起便是很大程度上放下了。

“这么喜欢说不在意就不在意了吗?”

“不瞒你说,她爽约算是在我预料之中。”方木一边嘴角勾起,“这是第三次了。当然,也是最后一次。”

“原来如此。相当理智了。”

期待一次次落空,对方放鸽子也在考虑因素之内,所以方木才不会被现实和理想之间的巨大落差刺激到。

“放假前跟你说过她答应我的约会邀请,然后她鸽了我两次,倒也有像模像样的道歉。然而说白了还是因为她不在乎,鸽我没有心理负担。今天是她的生日,虽然答应我给她庆祝,以史为鉴,我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我找你商量,是因为这有可能是最后一次——如果她没来的话,我想做尽可能好的准备,是给自己一个交代。我一个人走了所有流程,我想让这段感情有始有终,不想草草收场。”

“可别把自己感动哭了。”

林零起身弯腰,把方木身旁的娃娃抓起一瞧,是一脸浅笑的阿狸。

“在感情里被自己感动是可怜又可笑的行为。”方木笑着摇摇头,“我所做的对她无关痛痒,可是对我却很重要。认真地开始,也要郑重地告别——和这段感情的告别。这是仪式感,不能敷衍。仪式结束,我和她就再无关系。”

“知道你看得开,我也放心了。”

林零表示很宽慰,继而起身。

“喝点啥?红豆奶茶么?”他突然坏笑。

方木一怔,很快眉间舒展,脸上漾出笑意。

“去特么的红豆!照旧!”

“哈哈哈去特么的红豆!”

林零走到前台。

“阿婆,一杯椰果奶绿,一杯原味奶茶,少冰少糖。”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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