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熬

黑色的传说

        “小王，你把后天的调研材料再修改一下，着重写一下外省销售人员如何克服种种困难，超额完成任务的事迹，上午下班前必须给我，我还要总体把一下关。”

        “好的，部长。”43岁的小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强打精神地应道。

        王仁松是行政部的元老了，部长换了好几任，可是铁打的“小王”却还留传在众位部长的口语之间，很是默契。

        昨日里，仁松和妻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很凶，后来，妻气急败坏，摔门而出，厚重的铁门狠狠地撞在门框上，“哐当”声在静默的楼道里激荡开来。仁松长叹一声，疲软地陷在沙发之上，最近这样的争吵已经不是头一回了，每次事情起因虽不过是一些话语和不经意间的小错，但争吵升温之后，却总能演化成妻对仁松无穷的深刻的怨恨，多是事业上的“无能”，孩子教育上的“无为”，生活琐事上的“无脑”。冷战了一夜后，仁松拖着沉重杂乱的心情又来到了单位，扮演起“小王”的角色。

      “这些事情，男人有必要和女人争辩吗，那太小家子气了。”仁松自嘲地想道。

      “老王，我这段话总写不好，你帮我润色一下呗！”同事赵勤总喜欢找仁松帮忙。

      仁松苦笑了一下，自己的称呼总是不停地被转换着，大家都习惯如此，好像自己对本人的称呼完全没有干涉权似的。自己的人生也如打了补丁一般，再怎样细心地缝补，也总是掩盖不住天生的残缺。仁松想起高中同学给他起的谐音外号“认怂”，当时，班里的痞子就习惯没事就欺负他，然后再问他一句“你认怂了没有？”这段高中的“谐音梗”经历让他从此对这个名字深恶痛疾。

      仁松匆匆修改完部长交待的材料后，还未松口气，一大堆无休止的办公室事务又接踵而来，他只得继续埋下头，将工作进行到底。他可以选择吗？40多岁的年纪，已进入“大叔”的行列了，90后、95后的毛头小伙都成家立业，崭露头脚了，哪还有我仁松施展的地方。

      下班了，办公室的同事们都走光了，仁松才站起身来，将办公桌上的文件一股脑塞进公文包，钻进他的“雪铁龙”。冬日里的天色黑得格外早，他一边想着明天要处理的事情，一边踩着油门，一路狂奔。前面路口的绿灯还剩下3、4秒，仁松掂量了一下车速，估摸着能闯过去，于是深踩了一下油门，“雪铁龙”呼啸着向前方冲去。

      只听“砰”的一声，紧接着是连续的刺耳的撞击声，仁松的车撞到了另外方向过来的一辆日产轩逸，两辆车由于车速都不慢，仁松的车被无情地甩飞了出去。

      黑暗中，仿佛看到仁松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