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的一天,侄儿来看我,他给我买了鸡蛋、牛奶和一箱鸡蛋面。
看到这箱包装精美的鸡蛋面,我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2013年那个令我备受煎熬的六月。
我清晰的记得在高考的前两天,当时我正在整理试场,突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传入耳膜,对方急促地说:“我是你婶子,快来医院,你妈在重症监护室。”听到“重症监护室”这几个字,我顿时感觉如五雷轰顶,大脑一片空白。
我妈一向好好的,怎么会进重症监护室?我不相信这是真的,可电话那端的婶子语气坚定地说,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骗你?
于是,我急匆匆给学校请了假,又一路跌跌撞撞跑到医院。在监护室门口,聚集了好多人,他们一个个愁容满面,眉头紧锁,看得出,他们的亲人也在里面,生死未卜。我顾不得多想,扒开人群,挤了进去。可是,值班人员却用他那粗壮有力的胳膊拦住了我的去路。
“让我进去,我妈在里面。”我带着哭腔近乎哀求着说。
“这会儿不行,下午六点有十分钟的探视时间。”对方冰冷的语气让我透心凉。
母亲到底怎么样?我心急如焚,去问问婶子吧,她可能最清楚。
终于,在离监护室不远的林荫道上看到了我的邻居婶子,她一脸忧郁,脸色苍白,见到了我,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泪水一下子涌满了眼眶。
“怎么了?婶子,你说话呀?”我急得跺着脚大喊。
“你妈是坐电车摔倒的,没想到摔成脑出血,现在是昏迷不醒!”
“坐谁的电车?”
“你阿玲嫂子的,她不小心把你妈摔成这样了。”
提到阿玲嫂子,我的大脑里立即闪现出了那个令人心疼的苦命人。六年前,花心的堂哥狠心地和素面朝天、朴实无华的嫂子离了婚,留下两个嗷嗷待哺的女儿与她相依为命。几年来,她既当爹又当妈拉扯两个孩子,尝尽了人间的苦,受尽了人间的累。如今,两个女儿入了学堂,她的苦日子有了盼头,可如今,又摊上这愁煞人的烦心事。
“阿玲嫂子来了没有?”我的目光开始在绿意盎然的林荫道上四处寻找。
“没有,她吓坏了。”婶子说完一脸焦急地望着我。
“婶子,这样吧,你先回去,这里有我在,你就别担心了。”在我的劝说下,婶子带着不舍和牵挂忧心忡忡地离开了医院。
母亲在重症监护室里度过了整整五天,可这五天对我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每一分每一秒都过的无比煎熬。不能与人说,没人可以与你感同身受,什么劝勉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那几天,我一动不动地坐在监护室的外面,目光紧盯着那扇生命之门。我多么希望进进出出的白衣天使能给我带来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可两天过去了,母亲依然昏迷不醒,我托付护士带进去的牛奶面包也被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从护士手里接过东西,我的眼泪悄然落下,护士见我伤心流泪,叹息着说,要是能吃东西,就不住这里了,再等等吧。
再等等,要等到何时母亲才能醒来!
六月的太阳变成了一个大火炉,整个世界被烤得滚烫滚烫,可我的内心却如跌进冰窖,哇凉哇凉的。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恐惧、无助、绝望一齐涌上心头。呆呆地站在医院的角落里,看着来来往往表情凝重的一个个家属,我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莫非母亲躲不过这一劫?不,我相信母亲会醒来的,正如我们爱她一样,她也深深地爱着我们,她怎舍得离我们而去。
又是备受煎熬的一天过去了,当夕阳弥漫在天边的时候,我又一次来到了监护室门口。等了十多分钟,门终于打开了。探出头的是一位年轻漂亮的护士,她高声喊着我的名字,我心中窃喜,难道母亲醒了?心里想什么就来什么,护士告诉我母亲终于睁开了紧闭的双眼,明天再做个CT查看一下,叫家属做好一切准备。
谢天谢地,我的母亲有救了!那一刻,我感到鼻子一酸,激动得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我相信,母亲不会离开我们,因为她说过,我们永远不分离。
两天后,母亲转入普通病房。此后的20多天,母亲的病情一天比一天轻,脸色也一天天的红润起来。终于在又一次的CT检查后,医生笑着对我们说,可以放心地出院了。
母亲那次住院除去医院的报销费用,我们自己花了将近两万元。
在母亲住院期间,陆陆续续有亲朋好友来看望她,可是,阿玲嫂子的身影却始终未出现,我为此满腹怨言。
后来,听母亲说,阿玲嫂子给她送去了800元和一箱鸡蛋面,母亲只留下了鸡蛋面,钱,分文不少地退给了她。
“两万元换来一箱鸡蛋面,值吗?”我有些不解地问。
“值!800元是她辛苦拾荒赚来的,娃们开学了还要交学费,我留一箱鸡蛋面就足够了。”母亲面带微笑,温和地说。
一箱鸡蛋面几乎和两万元划等号,这背后隐藏着母亲对阿玲嫂子浓浓的的爱。
倘若更多的人都像母亲一样拥有一颗金子般善良的心,那么,这世界就会变成美好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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