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流未滴梅花冻,一种清孤不等闲。
后天就是大雪节气了,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晴暖干燥。多么盼望着一场雪,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能够滋润大地,滋润万物的一场大雪。
喜欢雪的人,骨子里都是孤独的吧。或者每个人都是孤单的,就像雪花,每一枚,都是孤单的。
木心说“不知原谅什么,诚觉世事尽可原谅”。雪花飘落的时候,包容一切,又静谧无声,有什么不能原谅呢。
无论是否飘雪,还是一起欣赏唐诗宋词里的那些风雪吧。
①孤独的雪。
唐·柳宗元《江雪》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白雪皑皑的山间江上,一位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渔翁坐在小船上钓鱼,倒也是诗情画意。然而这诗这画的背景,却是千山无鸟鸣,万径无人迹的绝灭之境,便更显得那舟是孤舟,钓是独钓。
大雪天,鱼们都在水底冬眠,渔翁能做什么呢?也只能钓得寒江雪。
雪,洁白无瑕,晶莹剔透,正是高冷气质的象征。所以,寒江独钓便既是享受孤独,也是证明自己。那正是诗人宁可孑然一身离群索居四顾茫然,也绝不肯同流合污的内心写照。
茫茫天地间,皑皑白雪中,世界仿佛静止了,唯有一个人静静的坐着,地老天荒。
②思乡的雪。
唐·高适《塞上听吹笛》
雪净胡天牧马还,月明羌笛戍楼间。
借问梅花何处落,风吹一夜满关山。
边塞的军营阴冷而苦寒,刚硬而单调,因为有了月亮与雪花、有了婉扬笛声中的梅花落,而多了一丝柔情与诗意。
塞外荒荒漠洁因为人迹罕至而洁净。事实上,也只是在那些空寂辽阔的北国旷野,才可能有那么纯粹的雪原,哪怕那雪仅有薄薄的一层,或者不过是冬去春来时的残雪。
雪净胡天,其实是胡天雪净。在这样洁净的雪野牧马而归,该是怎样的心情?何况皎洁的月光还有如水银泻地。
羌笛却在戍楼间响起来了,演奏的是《梅花落》。这是笛曲的代表作,李白曾有“谁家玉笛暗飞扬,散入春风满洛城”,高适的“借问梅花何处落”也一样,都是巧妙地利用了《梅花落》的曲名,把笛声说成是漫天飞舞之落梅的花片。风传笛音,音满关山。于是,那关山静寂的夜空里,让人感到飘落的不仅仅是笛声,还仿佛飘落着落梅的花片,那幽幽的梅香,也顿时溢满了整个的天地。
思乡的心就在月下、雪夜中、笛声里飘散。
③思念的雪。
宋·吕本中《踏莎行·雪似梅花》
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绝。恼人风味阿谁知?请君问取南楼月。
记得去年,探梅时节。老来旧事无人说。为谁醉倒为谁醒?到今犹恨轻离别。
卢梅坡说“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这个月夜,有梅也有雪,有雪也有诗,如此美景,如此诗意,本应是令人赏心悦目的,可是诗人认为是“恼人”的。会撩拨起人的心事的原因诗人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含糊地说 :“恼人风味阿谁知?请君问取南楼月。”词人在此处设下了悬念,令人揣想。
南楼月作为典故,用来比喻高雅的欢娱宴集,也指赏月之事。那么曾经月下雪中赏月寻梅那些美好的事,如今回忆起来,又有多少心痛与苦涩呢?当年一起风花雪月的佳人或朋友在哪里呢?
“为谁醉倒为谁醒?到今犹恨轻离别。”往事已不可追忆,更无人可说,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木心说,“我一生的各个阶段,全是错的。”
我们总以为岁月悠长,来日方长;总以为我们还很年轻,可以肆无忌惮地挥霍时间;总以为有些事还有很多机会,可以任性地拖延时间;总以为一切都来得及,因为未来还很遥远。可是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再也不见。
醒了还醉,欲说还休,漫天飞雪中,是淡淡的思念。
“你再不来,我要下雪了。”
那就下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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