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百年史:
1910年春节,溥仪四岁,在太和殿举行国宴,据记载:
太和殿设宴210席,用羊百只,酒百瓶。
春节之食,在动荡的帝国之末,美食是奢望,能够吃一顿饱饭已经是安慰。
1935年林语堂说:如果说中国人非常重视某种东西,那既不是宗教也不是学习,而是食物。
回忆到我的童年:年夜饭,爆竹,蜜橘,早晨的道贺和我那件一年只许穿一次的黑缎大褂。
1912年,孙中山就任临时大总统,宣布改用公历。那也是一个一切求新的年代,废除旧历新年。
春节属于童年。
梁实秋:吃是过年的主要节目。年菜是标准化了的,家家一律。人口旺的人家要进全猪,连下水带猪头,分别处理下咽。一锅纯肉,加上蘑菇是一碗,加上粉丝又是一碗……初一不动刀,初五以前不开市,年菜非囤集不可,结果是年菜等于剩菜。
饺子是必需品。
那时的年饭标配是暖锅,就是梁实秋说的“一锅纯肉,加上蘑菇是一碗,加上粉丝又是一碗,加上山药又是一碗”。
上海称作“全家福”。
到了安徽,则是胡适家的“一品锅”:一只大铁锅,口径差不多有二尺,热腾腾的端了上桌,里面还在滚沸,一层鸡,一层鸭,一层肉,点缀着一些蛋饺,底下是萝卜白菜。
广东的客家,则是盆菜,各种食材分门别类,层层堆积,里面的内容没有一定之规,一般会有萝卜、猪皮、鱿鱼、冬菇、鸡肉、炆猪肉,上层总会是精贵的食材,下面是吸收汤汁最佳的食材,一层层的团圆着吃。
有一年的春节,蒋经国记了一辈子。
那是1949年1月28日,农历除夕。
全家在报本堂团聚度岁,饮屠苏酒,吃辞年饭,犹有古风”。
这也是蒋介石在大陆过的最后一个年。
1949年9月27日,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次全体会议决定沿用公元纪年法,将公历1月1日定为元旦,农历新年定为“春节”。
1950年的春节,成都过得有些安静。
往年要祭灶,这一年人们担心共产党不讲迷信,这个活动就取消了。
大户人家往年要舞狮,耍龙灯,这一年也停了,有的甚至换上旧衣服,吃咸菜,以标榜自己是无产阶级。
鞭炮自然是不敢放,怕被混淆成枪炮。
年夜饭也都吃的安安静静,怕被当成地主老财,革命对象。
毛泽东对春节不太在意,程汝明回忆说:年夜饭,不放酱油的红烧肉、腊肉苦瓜、辣椒圈、鱼头豆腐、盐水鸡、扒双菜和一小盆三鲜馅饺子,加上中午的剩菜。
1962年的春节,毛泽东私人宴请溥仪,章士钊作陪,桌上只有几碟湘味辣椒、苦瓜、豆豉等小菜和大米饭加馒头,唯一撑场面的是有瓶葡萄酒。
文革期间,年夜饭也变得更加简朴,要忆苦思甜,一家人围坐在毛主席像下吃饭,吃饭之前往往还有一个斗私批修家庭会。
春联还在,改为:
翻身不忘共产党,幸福不忘毛主席。
1957年北京日报提及了一户普通人家的年夜饭:
我们买了几斤肉、一只鸡、一条鱼,加上点青菜、豆腐,够我们一家子快快活活地吃几天的了。
1959年春节,李锦回忆:大年三十晚上,我们吃的是胡萝卜饭,很少很少的米,也没有菜,是切碎的胡萝卜里撒上一把盐。
1976年春节,张玉凤写到:年夜饭是我一勺一勺喂的。毛泽东饭来张口也十分困难了。他吃了几口喜欢吃的武昌鱼和一点米饭。这就是他的最后一次年夜饭。
变革的细节总是从一餐一饭中体现出来。
八十年代,年夜饭有了年味:
鞭炮屑的火药味,熏肉味,带鱼味,葱花炝锅的味……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顿年夜饭,
上海要吃蛋饺,
广州要吃盆菜,
湖南少不了腊味,
北方是饺子,
南方是汤圆,
不同地方总有自己过年的方式,
不同人家也会有自己的传统。
年夜饭其实是团圆饭,
一家人围坐,其乐融融,
吃什么反而是次要的事,
重要的是准备这顿饭的时光,
对这顿饭的期待。
一顿饭传承着中国人对于年的认识。
90年代,城市里的人们开始在餐厅里吃年夜饭,1996年,年夜饭也开始需要提前预订了。
2005年,北京满汉全席年夜饭套餐包括:
开胃冷盘、豌豆黄芸豆卷、金汤玉肚、翡翠龙钱、鸿运当头、乌龙望春、左宗棠鸡、佛手献宝、福禄双全、连年有鱼……
每位价格268元。
四川饭店的年夜饭套餐是:
冷菜有八味围碟,热菜有清汤竹荪蟹肉羹、王府一品鲍、鱼香明虾球、蔬香樟茶鸭(配荷叶饼)、茄鲞、蟹黄娃娃菜、水煮鹿肉、辣味银雪鱼,风味小吃为四样,还有水果拼盘一份,
每桌1680元。
2008年,新潮年夜饭。
2009年,实惠年夜饭。
2012年,美味人间。
如今,互联网改变年夜饭吃法的要素,有了各种外卖,可以请一个厨师回家做年夜饭,年夜饭也不断变身,这不仅仅是一顿饭。
春节,农业文明的产物。
都市里,对过年种种经历的追忆,是一次集体抒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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