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路在何方 路还很长
任翰林此言说出了几个人心中共同的担心,他们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默默的都没有讲话。实质上这也是李长学心中的担忧,也是他心中烦躁不安急于出院的重要原因。李长学生病住院以来金胜男软语温柔体贴,就是闭口不提有关公司的一个字,而且话里话外让李长学退下来回家颐养天年。李长学人在中年不满五十正是干的时候,他还有着雄心壮志,怎么会回家待着。金胜男的举动已经引起了李长学的不安,让他感到随着他的出院他可能会面临着一场风暴。
李长学反思自己,自己当初和金胜男的结合是不是太草率了,可想着个有什么用呢?自己和金胜男的孩子都五岁了。自己酿的苦果只能自己来解决啊。李长学想到这,道:“现在反过头来看,我跟金胜男的结合有些草率了,这里我有责任。”李长学说着神情暗淡。
“现在就不要说这些了,以后也不要说了。金胜男也有金胜男的长处,她不仅漂亮而且聪慧,也很能干,为公司的发展她也还是做出了不少的贡献。再说你们的孩子都五岁了。在我看来,事情还没有到绝境,还不能说肯定就没办法解决了。”
“有什么办法,你就赶紧说吗?”张永生急急的插话道。
“事情往往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就我观察金胜男现在有一个误区,她说过几次,她和她女儿就是两票,你李长学才一票。她心里认为她才是公司的最大股东。金胜男认为如果再逼着周正撤了资,她就可以控股了,整个公司就姓金了。”任翰林说。
“还真是这么回事,金胜男在财务就说过,就是李长学出了院也还是她说了算。金胜男不惧周正,如这次买别墅,买地,均不听周书记的意见,面上好像是金胜男贪于享受办事不牢缺乏经验,实际上聪明的金胜男是在有意地刺激周书记,巴不得他撤股才好,这样金胜男就实现控股了。”袁有才补充道。
袁有才话音一落,张永生道:“金胜男如高价买了地盖写字楼,那周书记还肯定撤资,肯定不会趟金胜男这趟浑水。写字楼无论卖的出去还是卖不出去,金胜男都赢了。”
李长学听着几人的议论,直捅他的心底,他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努力使自己面上不带出表情。他自己清楚,他这些年和金胜男磕磕碰碰的总感觉有些事情要发生,但总说不清要发生什么。现在是越来越清晰了,自己要为自己当初的草率买单了。李长学想到这,问道:“翰林,你说金胜男有个误区是什么意思。”
“有关误区问题现在还不是谈的时候。一些紧迫的问题你李长学要抓紧去解决。”任翰林说。
“什么问题?”
“长学,你想呀,金胜男不愿去滨海的关键因素,你想过吗?”任翰林说到这李长学也有所悟,道:“我明白,她接受不了我的大儿子,更忌惮我和前妻会不会死灰复燃。”
“对了,这些也不能怨金胜男多想,金胜男流露过伟业对她很冷谈。说金胜男不能接受伟业,不如说是金胜男对和伟业相处没有信心,甚至怀疑有伟业的穿针引线,你和伟业的母亲再发生什么,而你的班早晚会由伟业来继承的。金胜男的这些顾虑是有情可原的,你必须做工作来打消。”任翰林稳稳道来。
李长学听罢心情沉重,正在思衬,任翰林又道:“长学,家里是讲爱讲感情的地方,不是讲理的地方,更不是争股权和金钱的地方。为了你和金胜男的婚姻,也是为了咱们公司的健康发展,你要多动动脑筋了。我想金胜男也是个聪明人,而且你们还有一个宝贝女儿,她会权衡利弊的。”
“真是旁观者清,怨我粗心大意,更怨我……唉,不说了。翰林,真得谢谢你。爱情要是染满铜臭,就该真让人别扭了。”李长学神情暗谈,抬头望向窗外的深空,公司和家庭前途未卜,他似乎在寻找答案。他转身像是问任翰林又像是自问道:“家庭问题也往往浓缩社会问题。民营企业的前景究竟如何呢?国企的大规模改制真的正确吗?”
李长学语音一落,几个人顿时陷入了沉思。稍顷任翰林没有正面回答李长学的问,而是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咱们几人都长时间在公有制企业里工作过。我这些年反复将公有制企业和私有制企业进行比较。发现无论是公有制企业还是私有制企业都可以建立现代企业管理制度,都可以实行所有权和经营权的分离,都可以进世界500强。我想找到那些私有制企业具备的优点而公有制企业不具备的。可我挖空心思就是找不到。”任翰林呡了口茶又看看李长学继续道:“长学,咱们站在客观角度说说,对事不对人,说的对不对你别往心里去。咱们就是为了制定未来的战略。”
“任兄,你怎么也婆婆妈妈的了。咱们兄弟间还用得着玩客套吗?”李长学道。
任翰林听李长学如此一说,继续道:“改制前说公有制企业弊病的无外乎这几点。一是说公有制企业产权关系不明,现在我们看得清了,这就是无稽之谈。公有制企业和私有制企业一样都可以实行股份制,都可以实行所有权和经营权的分离。二是说公有制企业吃大锅饭。对这点我们现在看得更明白了。无论是公有制企业还是私有制企业在理论上都可以建立起完善的现代分配制度。实际上公有制企业的利润可以上交国家实行各种形式全民的二次分配。而私有制企业的纯利润归资本所有者所有,任他们在全世界买房购地及各种挥霍浪费,极大地浪费社会资源,在她们手里的积压的资金也不能及时地进入社会再生产循环,极大地减缓了社会发展。因此而产生的灰色资金更是腐败的温床和肥沃的土壤,这是腐败多发高发的跟本原因。一方面许许多多的工人工资随着最低工资标准跳舞,一方面资本所有者又占据着打工者的剩余劳动,造成在分配上的严重两极分化,产生大量的社会矛盾……算了我不想说了。我相信老百姓和管理者都不是傻子,老百姓看得明白的问题,那些管理者也一定看得明白。”
“任兄,我同意你的看法,那民营企业还有没有前途呢?”李长学问道。
“当然有了,民营企业会伴随着公有企业长期存在,尤其是在高科技领域。但有一个前题,就是要在企业里建立起符合社会主义道德规范的符合生产力发展的生产关系。”任翰林道。
“你的这句回答,内含太丰富了,任重道远啊。”李长学道。
……
李长学、任翰林等人在病房里探讨着未来。此时金胜男正在家里收拾房间。收拾差不多了,她准备去医院接李长学。她二哥金长武风风火火的来了,进了门就道:“妹子撒,你还真在家了哒,我厂里外的找遍了你撒。二嫂子出国了。”
“么斯?二嫂子出国了?”金胜男闻听惊愕的张大了嘴巴。
金长武连日来正在兴头上,操持买地建江畔别墅、写字楼的事。他一接到大哥和嫂子已到美国的消息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一个透心凉,他一听就急了,急来找金胜男。“我刚接到她的越洋电话,她将那5.8个亿已汇到美国。”
“大哥呢?”金胜男急切地问。
“大哥比她早走了两天。”金长武答。
金胜男一听这个气,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
金长武也是默默无语,近在咫尺的数亿巨款就跟镜中月水中花一样,悄悄从他手边溜走了。他生金长文两口子的气,这么大的一个事,也不打个招呼就来个先下手为强。事成了才来个电话,这哪里还有什么兄弟情分。眼看就要到手的钱就这样飞了,金长武心里荡着失落,沮丧,无名的恨酿成的一种复杂的情感。
“妹子撒,真是应了‘斗米成恩,车米成仇。’这句老话哈。在巨额财富面前,亲情也会贬值哒。”这是许久以来金长武说的最在理的一句话,大概是逆境更容易让人明白道理吧。
“大哥从没去过美国撒,么事会有这道道哒?”金胜男有些疑惑。
“你忘了撒,他们运输场的老板和会计都去了美国哒,肯定是他们串通一气撒。”金长武答道。
“李长学的几个铁哥们不是亲兄弟但胜似亲兄弟,他们之间肝胆相照,可以不顾性命危险共赴时艰。再看看我这一奶同胞的好哥哥哒,坑起妹子来丝毫不手软哈。”金胜男被气的脸色铁青。“钱,我没少给你们哒,房子也都给你们解决了哒,宝马车你们也都开着哒,真是欲壑难填啊。爹,娘岁数这么大了哈,也不管了哈,这不要把爹,娘气死撒。么事孝心,么事亲情,就都不值一文撒,么事会这样?谁能告诉我。”金胜男脸色由青变白,额头上浸出了豆大的汗珠,声嘶力竭的又吼道,“放着舒服日子不过哒,偏干这犯罪的勾当哒,这要下地狱哒。”
金胜男吼疲惫了,心中憋的气无处发泄,伏在沙发上痛哭,“是我自己昏了头撒,是我自己害了我自己撒,在金钱面前为么事亲情就这么不堪一击啊。”
“妹子别哭了哈,别哭坏了身子哈,钱没了再挣哈。”金长武劝道。
“你懂得什么哈,这是仅钱的问题吗?对企业毫无建树的人却捋走了企业的巨额资金,而这巨额资金是企业二万多职工辛勤的劳动成果呀。这对企业甚至对社会的影响是深远的哒。”
“妹子哈,这钱再多也都是股东的撒,跟普通职工有什么关系哈,跟他们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撒。”金长武道。
“你以为工人都是傻子哈。这事件会直接引起人们对工资的思考,对企业制度的思考,甚至会引起企业动荡啊。”金胜男越想越难过,泣不成声。
金长武此时到象是想通了什么,情绪平复下来劝金胜男道:“妹子别哭了哈,哭有什么用哒,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哈。妹夫不是今天出院撒,我陪你去接妹夫出院哒。”
金胜男擦了一把眼泪,稳定一下情绪道:“你不用去了,我自己去。”金胜男心里清楚,李长学在心里是不愿意这哥俩掺合公司的事情的,甚至都不愿意见到他们,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还能让金长武露面。
“你这状况撒,让你自己开车去撒,我怎么放心撒。我必须跟你一起去哒。”此时金长武要去接李长学是坚定的。巨额资金在他手边溜走了,他内心是十分的不甘,他此时是下定决心不能再错过任何机会。
“我说不用你去撒,你就不用去了撒,我们夫妻间的事你就不用多管了撒。”金胜男见金长武不明就里,非要去,心里不悦,话也就说的不客气。
“我和你一起去接妹夫撒,这有什么错哈。你不要把对大哥的气撒到我的头上哈。我是一片好心哒。我一定要去接妹夫哒。”金长武也有点着急了,而且他的态度是坚决的。他认准的事他也是不肯变的。
金胜男见金长武说的似是助人语言但他眼里流出的却是一种阴酷。金胜男的心中禁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她为平复心情举目向窗外望去。夷陵大道上车水马龙,红绿灯下人众熙熙匆匆,她两眼一片迷茫。路在何方?
(《梦索楚江》第二部《先富》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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