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哈河水长又长,岸边的骏马拖着缰。美丽的姑娘诺恩吉雅,出嫁到遥远的地方……”

一曲深情哀婉的蒙古族思乡曲,在内蒙古草原乃至大江南北广为传唱。悠扬的马头琴飘出神秘孤寂,悠远苍凉;委婉的歌声,荡气回肠,饱含着思乡的凄然,别离的惆怅;动人的旋律,悠扬悦耳,唤起久别故里的他乡异客,离家游子,愈加魂牵梦绕,无数次地爬上高耸山顶,遥望故土,呼唤亲人,呼唤家乡。
我家在村子最西南端,前面就是一大片草甸,离老哈河只有约二公里远,隔河与哲里木盟相望。躺在自家炕上,从北墙挂着的大镜子里即可反映出她的身影。我对于故乡母亲河一一老哈河的第一印象还是从母亲口中得到的。
我出生第二年,不知怎地,老哈河就涨水了,只听说是上游红山水库发水了,要泄洪保库,所以才提闸放水,每秒500立方米呢!这下下游沿河的各村都受到了威胁。我们界内地势已是平缓,天然河堤只有一米多高,河水原只在河槽里流,可现在河水早就漫出河床,淹没了草甸,一直逼近到我家院子的下坎。也就是说村子前面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了。望着不断上涨的水,生产队长沙哑着嗓子红着眼睛催促着社员赶紧向村后的沙漠上转移(幸好我们还有这个天然的屏障)。谁也不敢保证水不再上涨,水不会漫上仅比草甸高2米的村子。老人、妇女和孩子先走,青壮年先留守村子。

天还下着雨,一霎时,村里真是乱了套,鸡飞狗跳,孩子哭老婆叫。大人拉着仅有的大牲畜,驮着全部家当,抱着孩子,甚至有人还不忘抱着小猪羔子,也有人扛起了家里的酱缸……这个乱呐!因为那时家里着实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拿,所以妈妈拉扯着两个哥哥,怀中抱着小小的我,身上披着一块塑料布,(那时确实没有雨伞雨衣,即使有也没钱买)低头弯着腰给我遮挡着雨,一家人泥一脚水一脚往村北沙漠上转移。
村北的沙漠很大,东西不见头尾,南北绵延几十里,一个沙包连着一个沙包。大点的沙包有七八米高,雨水落在沙包上立刻踪迹不见,这也为这帮避险的老人、妇女和孩子提供了很多便利。铺上塑料布,坐在沙子上面也不觉有多凉。一大帮人没有敢在沙漠边上停留,怕水的威力太大,所以又深入沙漠几个沙梁,路上也发生了一个有趣的小插曲,由于急着赶路,下雨湿滑,那位扛酱缸的社员不小心一失手把酱缸从肩上脱落,缸打碎了,红色的酱混合上了黄沙,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了。没有办法,只好继续前行。后来人们就把这个沙梁称之为“酱缸梁”,这个名字也一直延用至今。

雨一直在下,水位也一直在涨,吞噬了坎下的田地后,大水又开始啃食村南的高坎,一点点地撕咬,一点点地坍塌,每一下都让人揪心。因为高坎上就是村里的房屋,每一次坍塌都逼近房子一步。那时的防洪器具,可以说是形同虚设,在巨大的洪水面前,人类的力量简直是太渺小了。社员们能做的也只是眼巴巴的看着水一点点地涨高,一点点地逼近村子。
也不晓得为什么,近半夜时分,雨停了,水也停止了上涨,好在村东南还有一片大树林巴住了土坎,挡住了洪水的啃食。洪水没有啃动这块大骨头,只好在这里撕了点肉星,绕了个大圈子,奔腾着泄入了西辽河。
在沙漠里熬过一夜的人们在第二天又返回到村里,听留守的人讲述那惊险的时刻,都啧啧称险,唏嘘不已。我也被妈妈抱着随大家一同返回,真的庆幸老哈河水没有再上涨几分,如果那样,村子最西南端的我家将首先被洪水淹过。
老哈河给我的第一印象也并不咋美好。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