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儿女,也许只是表达的方式不一样。可是因为如此,我却怨恨过母亲很多年。
从小,母亲在我眼里就是一个严厉、专制且不苟言笑的人。
母亲是一名幼师,那时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她到底是因为职业原因还是她本身就不太喜欢顽皮的小孩儿,可是她在学校明明就对比我还顽皮的小孩都和颜悦色啊。在家里,我不敢大声喧闹,只能安安静静看书写作业,有时候跟哥哥打闹,只要妈妈眼睛一瞪过来,我们立马老实下来,我们都怕她,包括爸爸。
她专制,家里的东西,她规定放在哪里,我们必须放在哪里,她要我们去做的事情,我们必须立即按她的要求做好,不能拖延,也不能自创方法,比如,她要我们抹桌子,她示范了一遍,拿抹布从外向内,一下一下往身边抹,可是我等她一转身,拿着抹布整张桌子画圈,她一回头看见,眉头一皱,我就知道大事不好,只能规规矩按她的方法抹。爸爸说,你们的妈妈在这个家里是女王。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苦笑着,充满无奈。
是的,她是女王,曾一度我也这么觉得,这个家里,我们大家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如果她板着脸,大家就都小心冀冀,说话也不敢大声,生怕触动引线爆炸。如果哪天看到她出现少有的笑容,那这一天的家里,一定晴空万里,自在轻松。
所以,我怨恨她,我羡慕别人有一个慈祥的母亲。
上初中的时候,我开始叛逆起来了。也许是怨气积压太久,我反抗了,我开始处处顶撞母亲,她越是想压制我,我越是跟她对着干,看着母亲被我气得不知如何是好,我居然有胜利的感觉。那段时期,我与母亲的关系冰冷到了极点。
我上高中的时候,哥哥到外地上大学了,而我考的学校也是在一个离家较远的镇上,一个月回家两天。也许是时间和距离,也许也是我之前口不择言的话伤到了母亲,总之,母亲突然对我平和起来了,凡事也不再要求我这我那了。
没过多久,母亲也从我们山村里的那所小学辞职,来我们县城租了一间小房子,每天清晨便到一个货运站去批发蔬菜,然后挑到菜市场去卖,其实我当时心里不太高兴,心想你找什么工作不好,为何偏偏要去卖菜呢?或许当时是怕认识的同学知道而虚荣心在作怪吧。冬天里有一个月我从学校回来的时候,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却发现家里冷锅冷灶,顿时心里就气了,母亲是知道我每月末回来的,以往每次回家,她都会做好饭菜放炉火上温着的,可那一天,却什么都没有。我怒火冲冲地准备跑到街上去寻她,刚出门就碰到了舅妈(舅妈家住马路对面),舅妈看到我立马说:“虹你可回来了,我一直在等你呢,你妈妈今天菜不好卖没有时间回来给你做饭,让我给你留了饭菜呢,快去我家吃吧!”我当时有点愧疚,原来妈妈一直惦记着我。吃饭的时候,舅妈说“你妈妈都还没吃午饭呢,今天菜不好卖,她一直守在那里都没回来,等下你吃饭去帮她看一会儿让她回来吃饭吧!”我吃惊了,现在都下午四点多了啊,怎么还没吃午饭?我决定去看看妈妈,因天气寒冷,街上行人很少,我一眼便看见了站在寒风中的妈妈,她穿着一件旧棉袄,面前的地上铺着的白色编织袋上码着一些蔬菜,袋子旁边的篮子里也装着一些,因为冷,母亲在原地跺了跺脚,两手用力地搓了搓,然后在嘴边呵了几口气。我突然鼻子酸酸的,喊了一声“妈……”,妈妈看见了我,很欣喜:“你回来啦?吃饭了吗?我今天没有做饭,你去舅妈家吃饭了吗?你冷不冷啊,怎么穿这么少……”我有点哽咽:“吃了,我帮你看着,你回去吃饭吧”妈妈说,不用,你快回去吧,这里冷,风大。我默默地站着,不动。妈妈又看了看我,担心地说“那你会吗?而且,万一你同学看到,会不会说你?”我强忍住眼泪,用手推妈妈走,妈妈看了看我,欲言又止,终于不放心地走了。
那天下午,那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我代替妈妈站在寒冷的街边,风刮得我脸生疼,但我的心更疼。从那一天,我开始长大。
在后来毕业工作以后,母亲性子慢慢变得柔和起来了,很多事情都开始听我和哥哥的意见了。几年前突然与母亲聊起往事,母亲说,那时候,你的父亲沉迷打牌,不务正业,家里所有的责任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她确实是脾气暴燥了一些。而且,因经济条件,父亲主张让我和哥哥读完高中便去打工(在那时家乡的农村,一般初中就外出打工了,我哥算是我们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而她一直坚持要让哥哥和我上大学,走出那个山村,就算是砸锅卖铁都要送我们走出去。所以从小,对我和哥哥要求特别严格,而且,那时候还经常走十多公里去城里卖一担子菜,只为给我们买几本作文书,后来到县城时,除了卖菜,她还去送过牛奶,去做洗碗工,卖报纸……
我眼眶红了,母亲,我的母亲,你把你一生的心血都投注到我和哥哥身上,可是,我又对你回报了什么?
每每想起母亲,心里就充满的感恩与愧疚,为母亲的操劳,为自己曾经的不懂事。母亲,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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