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那天上的飞鸟,也不种,也不收,也不积蓄在仓里,你们的天父尚且养活它。你们不比飞鸟贵重得多吗?」
——《圣经》
一
记得一次和室友夜谈,谈到小时候,他说自己每天晚上是多么害怕。母亲长年在外打工,为了家里奔波,父亲掌管着菜园,夜里打牌又常常不在家。他躲在被窝里,蒙住头,经常一个人哭泣。每天放学回家后,没有人接他,没有人问他,没有餐桌上的家长里短,也没有茶余饭后的闲言碎谈,到处显得冷清清,他有些手足无措,也不知该做些什么。有段时间,他心里还充满着内疚和自责,默认为,这是自己的错,自己什么地方没表现好,以致父母讨厌自己,不想见自己。所以,他的生活,学习开始变得战战兢兢,生怕什么地方犯了错,但他也只能憋在心里,没人可以说。
后来有些日子,父亲把他送到姑姑家,虽然有了表弟陪伴,生活中有了不少乐趣,但终究有些寄人篱下,有许多难言不便。他看着别人家的欢喜团圆,自己常常有些咽不下饭。
回想着小时候的这些事,他显得很平和,说着说着,还不好意思的笑笑,看看我什么表情。他没有哀叹,也没有怨父母,只是仿佛像说梦一样,有些搞不清。
可以说,他和我一样,算是留守儿童。所以,当他提到那些独泣时,我能懂。
就像现在我也能懂,我们对生活追求不大,不需要做机满天飞,不需要落地明窗亮,只希望平凡生活有爱,有你的身影你做的菜。
但许多人还是不懂,他们希望的我们是出人头地,是荣归故里。父母们远离家乡,奔忙在外,这生存的不易,似乎也是我们的动力。
可那些缺乏爱的孩子,就像荒弃的田园,让人怜爱却又无奈。爱的缺乏也像奶水,少了就会营养不良。他们发疯似的长,内心却是柔软的中空。他们在长高,有了钱,有了势,有了扬眉吐气,可生命却在低垂,低垂至土地,却不知在哪里。想重新寻找爱,却发现一切已来不及。
生活的发育期,也像青春期,错过了,也就晚了。
所以,如今长大,他们有了觉醒,有了知识,他们知道生活不易,但他们更想要生活。
二
认识一个朋友——“齐齐”,15岁时便出门打工。和她一起的,还有许多老乡。在那个最该洋溢少女魅力的年纪,她们操纵着服装厂里的车床机器。机器不解人情,单调而乏力的哼着,领导不在,她们赶紧哄睡了机器,嘘!别让人发现,偷偷溜出了大门,大笑着,向着海边奔去。
工作辛苦单调,她们筋疲力尽。
但日子
越是晦暗,她们越要精心装扮。
我知道你得生存,但我更想要生活一些女工,在谈论着明星八卦的口舌间,得到休憩和满足。齐齐是幸运的,和几个难得的女友,一起捧着书,看着,抄着,念着,在这些距离她们遥远却有如此亲近的文字里,能够享受着难得的一点青春。
在她远去的故事里,有一幕,我是难以忘记的。她们一边背着《沁园春•雪》,一边走入了车间,在其他人的诧异目光中,硬是放肆的背完了。这是她们的展示,她们需要展示,需要向世人证明,在15,16岁的年纪,她们的存在。
她们在生存,可她们更需要生活。
如今,齐齐,有了自己可靠的工作,更重要的,还是一个逐梦的业余写作者。她经营着自己的微信公众号,自己经常写,也接受文友们的投稿。她在为生存而奔波的同时,也给了自己一个心灵的生活休憩。
生存和生活的最大区别,或许只在于,前者有更多麻木。他们虽然也奔波着,却也逐渐被奔波。他们刷着存在感,却早已失去了自我。
很喜欢一首诗,在这送给室友,也送给齐齐,以及那些追求生活的朋友。希望他们接受,接受这份生活的邀请。
《生活的邀请函》
作者:奥雷阿(加拿大)
我不在乎你如何谋生,
只想知道你有何渴望,
是否敢追逐心中梦想。
我不关心你年方几何,
只想知道面对爱情和梦想,
你是否会无所保留,
像个傻瓜般投入得透彻。
生命的背叛,
在你心口上划开缺口,
热情逐日消减,恐惧笼罩心田,
我想知道,你能否和伤痛共处,
用不着掩饰,或刻意忘却,更别把它封堵。
我想知道,你能否和快乐共舞,
翩翩起舞,无拘无束,从嘴唇,到指尖,
到脚趾头都把热情倾注。
这一刻,
忘记谨小慎微,现实残酷,忘记生命的束缚。
我想知道,你能否从每天平淡的点滴中发现美丽,
能否从生命的迹象中寻找到自己生命的意义。
我想知道,你能否坦然面对失败,
——你的或者我的,
即使失败,也能屹立湖畔,
对着一轮银色满月呼喊:“我可以!”
我想知道,
当悲伤和绝望整夜踯躅,
当疲倦袭来,伤口痛彻入骨,
你能否再次爬起来,为生活付出。
我不关心你认识何人,为什么在此处。
我想知道,生命之火熊熊燃烧时,
你是否敢和我一起,
站在火焰中央,凛然不怵。
我不关心你在哪里受什么教育,
我想知道,当一切都背弃了你,是什么将你支撑着前行。
我想知道,你是否经受得住孤独,
空虚时,你是否真正热爱独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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