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img.haomeiwen.com/i5177983/10548e9fc16bb986.jpg)
「所罗门说:普天之下并无新事。正如柏拉图阐述一切知识均为回忆;所罗门也有一句名言:一切新奇事物只是忘却。 」
(弗朗西斯·培根:《随笔》,58 )
借用了博尔赫斯《永生》的开头,讲一些有关永生的事情。在小说之外的现实,永生者也确是存在的。他们同样穴居,只是永远安安静静地,忘记世外白云苍狗,直到被人带着重见天日。
这个过程,叫考古。历史性是它的灵魂级特征。
人活过的一切痕迹,在足够多的年月以后都是弥足珍贵的历史。人们用它记录时间,而历史本身对于时间也是一种抵抗。普天之下并无新事,那些发生过的,经过无数面镜子的反照,映像不会消失;任何事情不可能只发生一次,不可能令人惋惜地转瞬即逝。因此历史本是一场场轮回,相似着轮回着上升:如那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以及因暴政亡了的朝代之后,常是落得个后人复哀后人。
那些国运中的障碍,本可以在考古学家的手下显影,然后被我们绕过。他们把圆满轮回的历史,拼成明晰的画卷,宛如富春山居全景。
当文物睁开眼睛,镜般的双瞳中,兴替可鉴。
一方一方土被掘出,细毛刷清下的是遮了前路的尘灰。「在当今动荡不安的世界里,唯有历史能使我们面对生活而不感到胆战心惊。」用历史的遗迹、经验或教训,备好将来,由此知己,知彼,知途。
但我还是想不通一件事,文物的艺术、科学、历史这三大价值得到保留,但它们作为器具,再不能盛满千年前的心。它们失去了本职,也不能在完成使命后长眠,考古学家发现并修复了它们,于是它们沧桑而孤单地永生。如此这般,于文物自身究竟是永生,还是永远受囚——器物的躯壳被钉在博物馆,灵魂早已飘散?似乎都对。或许「一死生为虚诞」在考古和历史范畴是不适用的。这里的时间跨度太大了。
器物还好说,人的尸骨亦是文物。曾经的「他们」,以为入土可安,就这样默自化作春泥,但试问谁能想到千年后托考古的福,「永生」在文物修复者的手中和展览厅,却要遭受参观者目光的凌迟?「他们」为今人看清历史与未来做出贡献,又有谁追怀他们热乎的生命呢?
我曾在西安半坡博物馆与安阳殷墟,看到坑中白骨几乎要化为齑粉,在湖南博物馆瞻仰辛追夫人遗体,至今我心里还有很复杂的情感,苦楚,怜悯,难过。即使我知道、并且敬佩考古学家以无比洁净无比理性的精神,全心还原历史的场景,最大限度地揭示前朝的人和事有怎样的价值。
有一天我们也将离去,够幸运的话,将在下一世的考古学家手中永生,同我们的文明一起,走出穴居的暗影,令后人称叹。但还是,希望我们,能够安宁……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