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集

腊月二八这天，原本开始一个家人齐守岁，鞭炮响翻天的喜庆日子。这天家人都会团圆，在吃了团圆饭之后，连小孩子都可以挣脱往日家长的束缚，熬夜守岁或者通宵，在温暖的房屋里，看着窗外白雪飘飞。

兔子家里还迎来了舅舅和舅母，原本这一丁点的喜气也会让兔子高兴片刻，因为母亲总是会在外人面前留够自己身为母亲该有的慈爱形象。

兔子终于歇了一会儿，手心还捂着口袋逐渐发暖的三十二块钱。她坐在沙发上，看着弟弟和堂弟玩游戏或玩具，亲人之间的血脉被他们两个发挥的淋漓尽致，即使年岁相差较大，也能愉快在一起。

突然，嘣嘣嘣地响起了敲门声，兔子以为是爸爸回来了，脸上跳出了笑容，赶紧蹦起身来去开门。

门外却是四阿姨带着他们家的两个小孩来了。兔子兴趣索然，看着他们彼此寒暄，又静静坐回了自己的沙发角落里。

她看着电视里刚来的弟弟妹妹打开的电视，原本是被明令禁止了不准看电视，不是因为成绩不好，也不是因为作业没写完，相比于弟弟，她成绩优秀，作业已经完成。可是禁止的原因只是因为她在看电视时的思想放松会引起自己发自内心的哈哈大笑，母亲不想听见她的笑声，所以禁止了她看电视。

兔子无法、也不敢反抗，所以一直被安排去做这做那，还要在母亲因为别的事情生气时承受她的打骂，再怎么说十几岁的孩子被这样搞了三四年也会变得小心翼翼的吧。

这会儿兔子刚坐下，跟着堂弟堂妹一起看电视，气氛是恰到好处的祥和。

母亲和舅妈在餐厅那里边聊天，边包饺子，如果不是兔子提前把饺子皮擀好，现在说不定也没有办法，就在这停歇片刻。

母亲和舅母说说笑笑，兔子要上厕所，从她们旁边路过，她眼尖的发现原本身材苗条的母亲，这会儿肚子是微微隆起。

开了空调的家里，她们穿的都少些，一件单毛衣就能温暖，并不需要棉衣大袄的往外面套。

这个发现让兔子以为母亲已经到了会吃胖的年纪，他她原本想跟母亲开玩笑，因为姑姑们总是叫到她和母亲保持好关系，不论受到什么待遇，也要让她们之间缓和。

兔子就问：“妈妈，你这肚子是怀孕了吗？吃的这么大。”兔子还是缺少交流，不知道如何把开玩笑的话说得委婉，只是张口就来了，下意识的。

母亲没有回她，任由她站在那里，只是扭头对着舅妈问：“这么明显了吗？这才三个月呀。”

“可能是姐夫把你养的太好了，所以现在明显了些。”

兔子听着她们一人一句的交流，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骤然发凉，连流动都充满了阻塞。

过了一会儿，舅妈才回头对着兔子说：“你不知道吧，你妈妈已经怀孕三个月了，你是想要小弟弟还是小妹妹？”

兔子吓坏了，原本有她和弟弟的生活，她都已经这样被动、难受，再有一个小孩，她的生活会变成什么？她现在就把自己当作是一个来这家里的仆人，只不过是把工钱变成了学费，以后呢？以后该怎么办？卑如尘芥，如何自处？

她只是张张嘴，还没来得及回答，声音又被母亲抢去：“现在有了弟弟，再来一个妹妹就好了，不过都行，反正他爸我俩还年轻，不管是男是女都能养。”

兔子明白了，别人总对母亲说恭喜，儿女双全。可她现在才明白，自己无论再做多少，总归算不得母亲心里“儿女双全”中的“女”，自己在她那永远只是住在家里让做什么做什么，有火能发在她身上的陌生人。

不，甚至不是陌生人，是搅了她人生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