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门（五）

那天，师傅喝酒很多酒，很罕见的，师傅的眼睛红了，我不知是哭红的还是醉红的。只知道那晚的月色很美，师傅摇摇晃晃的背影在月色映衬下显得不甚飘逸反而有些单薄的叫人心疼。  那晚，师傅跟我说了很多话，也是在那晚，我十五年来第一次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我叫江莞，莞尔一笑的莞。如您所见，是个女儿身。我也并非师傅捡来的，而是师傅的师兄的遗腹子。我爹爹被冤入狱，严刑拷打至死，阿娘生我时难产而死，临终前把我交给了我师傅。阿娘说，她为我算过一卦，我命太软，一生又多灾多难，只能将我扮作男儿身才能保我平安，阿娘说，她不求我大富大贵，甚至不求我能嫁个好人家，只求我能活着，平平安安的活着，她九泉之下也就安心了。  师傅说，他对不起我爹，早先习武的时候泼皮顽劣，没少糟践我爹的心意，还险些酒后乱性，轻薄了我阿娘，幸亏师娘及时出手，才不至于酿成大祸。他喝多了，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我能记住的，只有这些。  后来，师傅师娘跟大师兄和扈柳娘一样云游四方去了。山上只剩我一人。我养了一只猫，两只狗，修了篱笆。我没有收徒弟，也没有还俗，偶尔练练功，偶尔念念书，更多的时间用来发呆，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只是那个说要一辈子带我看书打鸟习武的男人总是出现在我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