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长大了,乡愁是一枚窄窄的车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
这个2019年的元旦,我驾车回到了远在他乡的老家。往返行驶910公里。有了车,一切便没有了距离感,家乡还是好远,左脚踩离合踩的脚冰凉,右脚刹车油门踩的脚背韧带有点儿疼。
父母养了一头大肥猪。三百多斤的大猪,春夏秋冬一日三顿热水烫过猪食,需要付出多少辛苦与劳碌!一年到头了,父母盼着孩子们从异地归来,叫来亲戚朋友帮忙,在家门口把这口年猪杀了都吃上新鲜猪肉。我们开车到家门口的时候,大猪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杀猪匠正在往外掏内脏。老父亲正在里里外外的忙活着,母亲站在院子里往车上使劲儿的望望,看着我们一家三口,还有我姐和两个孩子安全到家了。花白着头发继续忙不迭的奔忙于厨房灶台上。
老家杀猪,血肠是非常重要的一道吃食。这口猪一刀子下去,痛快的捅下血出来,是体现一个杀猪匠技术是否淳熟的重要一点。待猪血放尽,小心翼翼的把这大盆猪血端回。杀猪匠开始割血脖肉,这是做杀猪菜用的。然后掏内脏,继而把猪身分割。弄利索了就可以上称称这头猪有多重了。农村杀猪需要多找亲戚朋友来帮忙,要摘内脏,翻肠洗肠子灌血肠,切肉炒肉炖杀猪菜,还要专门有一个人大锅烧水煮血肠。这煮血肠需要经验,火侯要掌握好,火太大了肠衣就全会破裂,此时要准备一支长长的大头针,适时的在血肠上扎眼儿放气儿防止血肠破裂。在炖杀猪菜的同时把猪肝放进去煮熟,再放几块整瘦肉。除此之外,还要切些精瘦肉,用鲜肉炒些青菜。待收拾完毕,血肠、杀猪菜、切猪肝、手撕瘦肉蘸蒜泥、各种鲜肉炒菜端上桌,酒肉皆齐,亲戚朋友、大人孩子们整两桌子开始上尝猪肉,大口吃血肠。杀猪在农家来讲是一件大事儿,是高兴又忙碌的事情,会忙活一整天。
那天,老父亲很高兴,多喝了几杯。侯先生远从重庆不停歇的赶回来也被众亲戚灌下了三杯白酒。我坐到父亲身边,倒满整杯白酒,挨个敬我前来帮忙杀猪的各位表哥,冰凉辛辣的白酒下肚,会皱眉头,马上大口吃菜吃肉吃血肠,最后以我用一口一口白酒把众亲戚陪好收场,约好明年还来帮忙,还来喝酒。场面好不热闹。
第二天,父母在烧暖气的炉火上用砂锅炖的农家鸡。我们和父亲每人喝了些我同学从齐齐哈尔带来的富余酒。酒瓶里玻璃龙身活灵活现,52度的酒火辣辣的,酒很好。父母需要的就是陪伴。一年到头来养的年猪,溜达鸡,在儿女回去的时刻全都拿出来了,毫不吝啬,眼巴巴的看着我们大口吃,那样他们就会觉得辛苦也值得,明年还得养猪,还得买小鸡崽儿。减肥的我们也都不减肥了,要大口吃,让父母有满足感。
第三天早上,母亲早上包的酸菜猪肉馅儿的饺子。我和父亲把给我带的猪肉,冻好的公鸡,农家土产品装了满满后备箱。孩子大人在2019年的第一天,早上吃着母亲包的滋味最全的饺子,都带着孩子离开了家。上车饺子下车面,父母用最真诚的方式给予我们,我们心含感激眼含热泪的受之不却。
父亲站在大门口旁边把大门打开,我开车驶出院子。车上载着大小六口人。承载着父母的希望与惦念。我从后视镜看见站在大门外目送我们的父母双亲,心里承载不住这浓浓的爱意与惦记,此时我感觉我姐在我身后默默的忍着呜咽擦眼泪。车开了镇上,侯先生带孩子们去超市买零食,姐去市场问猪肉价格。因为自家吃不完的猪肉要卖给邻居们。我一个人在驾驶位,叠整齐一张纸巾,一点一点擦拭眼角的泪水,直至后来掩面而泣。
一路疾驰到了县城,姐带着俩孩子下车了。6岁半的儿子问我:妈妈,你说为什么快乐的时间过得很快,而难过的时候却觉得时间很慢?问了三遍,我们都没有回答。我说:长大了你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从建平我们直接上了高速,4个小时后到达港城。我把车停在下房门口,打电话给父母报平安。父母亲很高兴。平安、健康是我们每个人内心真正的祝祷。
一生很短,一生又很长。我们总是在感慨又感慨、忘却后忘却,天亮之后又不得不潦草离场。从此有了故乡,不怕眼底有雨,心中有霜。陈年老酒,一杯敬故乡,一杯敬远方。带着我们的善良,让我们继续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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