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高考二三事

关于高考二三事

1

关于高考，我不记得多少了。

我只知道我运气很好。

我数学考了八十七分。

平时简单的试卷都是六七十分。

据说那次数学卷挺难的。

我不知道，反正难不难都不会。

考完数学，出了考场我想找个地方蹲着哭一会的。我觉得上不了大学了，我得去流浪了，去工厂做衣服了，说不定过两年就有熊孩子了。我好伤心。但是考场外的人太多了，我觉得我一哭就可以上新闻头条了。我把眼泪憋回去了，但那一刻真的觉得自己完了。

几年过去了，那时候浩浩荡荡的悲伤，哈哈，没有人提醒我的话，我真的完全记不得了。

这么回头一看，那些所谓的生死攸关的内容，已经在我脑海中模糊成一团，渐行渐远，早已颠簸着去决定着下一拨人的命运了。

反倒是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像是有被捞出来过滤了一遍又一遍，以至于越来越清晰，时不时在眼前晃动一下，赚取我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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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高考前一个晚上，班头老李为了缓解我们的压力，找了几个同学给大家讲笑话，唱歌，以及灌鸡汤。

讲笑话的孩子并不具有天然的幽默感，而是照本宣科地读出那个笑话，并极力地表演出可笑的地方，尽管干涩、平乏，我们还是给予了开足火力的掌声。

唱歌的是我的美少女同桌，还记得那首歌是温岚的《夏天的风》。家乡的夏天是出了名的火炉，可以免费天天蒸桑拿，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那首歌被她唱出来，仿佛真的有一阵夏天的风呼啸而过，温柔了整个季节。

煲鸡汤的人是我，从当时几乎人手一本的比党章还贵重的《清华北大在等我》里抄了几段标准而官方的祝福语，瞎念了一通，一直为此遗憾，就像一直为我是个乖小孩而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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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高考那两天，学校给每个考生发了一张随便吃的饭票，当然，仅限于食堂。这种行为似乎是要通过贿赂我们的胃来贿赂我们的智商啊。

奈何我们的胃被食堂虐了三年，突然间就有了骨气，高风亮节，两袖清风，反正就是多吃不下一粒米饭，一筷子菜。归根究底，大概是食堂的饭菜太难吃了，只能用重油重盐去掩饰它的平庸，我们好不容易要解放了，当然要留着肚子回家吃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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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我们学校的文科生在实验高中考的试。一个班的人在老李的带领下坐公交雄赳赳气昂昂地奔向考点。

公交车司机是个帅气但不善言辞的小哥，开着公交直奔门口的加油站，在我们此起彼伏的『开错啦』声音中，他已经把车转回了正轨。然后老李提醒我们司机是在跟我们表示『加油』。原来如此，我们恍然大悟，心存感激，铭记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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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记得考数学的时候，从数列那个题开始我就不会了，于是就往后跳，找会做的做，没想到这一跳跳到了最后一题。当时在考场握着笔，眼泪在眼眶里旋转，觉得这一生都完了。

后来数学确实也没有及格，但是这数学缺席了的余生，似乎比从前更完整了。

考完数学那天晚上去考场隔壁的小姑家吃饭，她坐在小区门口的石榴树下等我，我记得她的头顶是一片绚烂的红绿相间，而我的心像是一瓶打翻了的墨水。

小姑什么都没有问，只是牵着我的手，带我去她家。时至今日，我仍无比感谢她当然的缄默。我记得餐桌上全是我喜欢吃的菜，只是每一道菜上面都加了红色的切成丝的肉椒，我知道它的寓意，因而无比感谢小姑的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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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最后一科是英语，听力试音是那段几乎能背出来的话：

『小车正穿行在落基山脉蜿蜒曲折的盘山公路上。克里斯朵夫·李维静静地望着窗外,发现每当车子即将行驶到无路的关头,路边都会出现一块交通指示牌‘前方转弯’或‘注意!急转弯’。而拐过每一道弯之后,前方照例又是一片柳暗花明,豁然开朗。山路弯弯,峰回路转,‘前方转弯’几个大字一次次地冲击着他的眼球,也渐渐叩醒了他的心扉：原来,不是路已到了尽头,而是该转弯了。路在脚下,更在心中,心随路转,心路常宽。学会转弯也是人生的智慧,因为挫折往往是转折,危机同时是转机。』

我在高考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一遇到挫折就跟自己说『不是路已经走到了尽头，而是该转弯了』。这句话陪我度过了后来很多难熬的夜晚。一个大学的朋友得知它出自英语试音材料，非常佩服我考试时别出心裁地抓重点方式，居然记住了试音材料里一句其貌不扬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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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考完之后，我和高中最有缘分的一个同桌一起拉着手冲下实验高中门口的那道长坡，高呼着『解放万岁』之类的孩子话，满心欢喜想要去拥抱属于我们的世界和漫长无边际的暑假。后来她在武汉，我来了很远的北方，但我们还常常通电话，讲起高中的事情，包括高考那天的情景，能说几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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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高考已经过去很久了，讲真的，它很厉害。

就像八月长安说的『考场上的每一寸得失，决定着我们的人生』。

它可以决定我们进入怎样的大学，有怎样可预知的前途，以及和自己同等知识水平和眼界的同学朋友。

但是高考并不能决定一切，除非你心甘情愿把一切交给它决定。

它只是我们人生路上的第一座大山，可能翻得漂亮的，以后你翻别的山会因为原先积累的经验值稍微容易一点，但是没翻好的也不必灰心啊，人生处处是山，只要你没有一跤之后长卧不起，只要你愿意坚持，经验值还不是手到擒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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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后来我并没有成功翻过高考这座山，也没有进入大家眼中很棒的大学，高考也从来不是我鲤鱼跃龙门的一战。于我而言，它是一个过程，一种经历，一段里程，仅此而已，它没有成就我，也无法毁灭我。

如今，我依然怀抱着美好的理想坚定地走在我认定的路上，像一只很慢却不轻易停歇的蜗牛，我要背着我的壳，一点一点向上爬，去寻找属于我的光，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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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有很多的人高考分数很好看，进了很好的大学，却在大学里把自己荒废得一文不值了。

浑浑噩噩度过四年。除了虚龄，一无所获。

反倒是那些高考不顺利的坚持走下去的人后来居上，过着更为饱满的生活。

所以啊，人生是一场持久战，高考只是其中一个小战役，赢了固然可喜，输了也不必悲伤，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再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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