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各种忙碌,各种奔波, 近日终于落下帷幕,心里却莫名的空落!今日看见小侄女发的一条微信,“耿家村”字样惹起我的思乡绪。便拜托小侄女发给我家里每个屋子、院落及大红门的照片。二十年的离别,瞬间各种小时候的片段回忆像过电影一样浮现在眼前。
东边的屋子坐东向西,是家里最早的房,也是的厨房。屋里四四方方的大土炕和锅灶台相连通,所以冬天一家人就挤在热乎乎的大炕上,其乐融融。尤其是早晨还在梦中就能闻见母亲烧好的红薯大豆小米粥的香味。灶台旁边几口大翁,一口用来装我们日常的饮用水,另一口则装着入冬前母亲腌好的酸白菜、萝卜,辣椒。即使你能经受住粥香的引诱,却也不敌酸菜的诱惑,在被窝里都觉得“口水直下三千尺”,所以寒冷和贪恋被窝的温暖也就不值一提了。屋前竖排切好的四层土坯鸡窝,依附在屋前与窗台平齐,之前是老母鸡下蛋的处所,后来逐渐的弃为他用。也是我私藏小物件的地方。父亲每月几十块的工资,要养活一家六口人,不允许每年给每个孩子添置新衣物,孩子们总是大的穿了给小的,直到又小又破,而我漂亮的小凉皮鞋和精美小凉帽是每年父亲必买的,也是我的小骄傲。那时并不觉得那是溺爱,也不知道珍惜,总是在穿的不喜欢了之后,想方设法搞破坏,将小凉鞋的舌头竖起来站在地上往断折悄悄藏进小鸡窝,然后可怜巴巴的看着父亲。虽然父亲总是能看出我的小九九,却从来不曾揭穿,来年初夏,我便能心想事成的穿上新凉鞋。父亲总说溺爱我,是因为有了我家里的生活才一步一步好起来,我便成了家里的头顶光环的小幸运星,也就心安理得是享受着这些姐妹不敢奢望的待遇。
北边坐北向南的三间大瓦房是上房,以前是一片菜地,我的童年没有玩伴,没有玩具,有的只是家里的这片菜地和一头猪、一头牛、一群小鸡,还有屋前的梧桐树的陪伴。说起菜地,我清晰的记得唯一一次挨父亲揍的事情。那时家里其他姐妹都开始帮母亲干农活,因为我家属于农村典型的半工半农家庭,父亲常年在外工作,农民出身的母亲在家里“圈养”的四个孩子,便成为她的主力帮手。说到“圈养”是因为孩子多,母亲总不让我们离开她的视线,即使屋后的马路上稀罕的电影放映,我们都得乖乖地、眼睁睁地听完整个故事,也不能离开母亲一二三四的点数而去一饱眼福。而我因为小,主要任务就是维持家里的“和平”---照看好菜地,不让小鸡啄,不让小猪唝,这片菜地可是能成为那口大翁里诱人的酸菜啊!那时的我只有四五岁,正是贪玩的时候,于是确认他们已经下地干活了之后,我便开始登上我自己的舞台,绕着梧桐树开始自编自导自演各种角色的“舞台剧”,忘我的竟然没有发现小鸡造反了,小猪也自称为王杀向那片全家人赖以生存的菜地……结果,我嘴里含着父亲下地时给的糖果,屁股却开了花,父亲从来不曾向我发怒,而此时失望的、不怒自威的目光,让我久久不能从记忆中抹去。然而,更糟糕的是,傍晚,我竟因此而消灭了一只可爱的小鸡,原因是他们不肯乖乖听话,不肯回窝睡觉。
家庭环境随着父母的努力越来越好,菜地便成为了三间大瓦房,也就是上房。东头的一间是我们的粮仓,满满的三个竹席大盾,坚定的了我们“家有存粮,心里不慌”的信念。西头的一间是我们乔迁的新卧房,新添的14寸黑白电视机给家里增添了不少的乐趣,也是我学做人,学处事的动力源泉。依稀记得电视剧里救苦救难的济公活佛,成为母亲教育我们要为人和善,多行善事的范例;记得初中参加县区数学竞赛前,大姐专门让我看了“小鹿纯子”的“晴空霹雳”;也记得中考前看过的中国排球女将;还有大姐、二姐从这里出嫁时给我鼓励的话语……
最后浓重介绍我家开门见喜的中国红大门。大红门,是在姐姐们出嫁,哥哥娶亲以后才建起来的,门身镶嵌着一排排纵横整齐的金色门钉,像威武战士的盔甲,与门中间的金色狮头环形拉手相得益彰,总体有着故宫大门的感脚。在农村谁家的光景过得好,大门是门面,特别重要。所以即便洒扫清除院落和大红门成了我的责任,却也成为最乐意干的一件事,此时的我有了“掌门人”的神圣使命感!尤其是过年,看着被自己擦得油光锃亮的大红门,心里别提有多幸福。
说起大红门这里必须说说旧年味。小时候过年很兴奋,早早就在心里倒计时了,父母布置的任何任务都积极主动的完成,动力十足。大年三十下午,用头巾包好头发,拿起扫帚很卖力的打扫院子和家门前的每一寸土地,妈妈总是褒奖一句“干净的能晾搅团”,心里美滋滋的等着下一个步骤,因为离心愿来临的时刻又迈进一步。这时可能已是下午三点多,拿块抹布,踩着高凳子将自家的大红门仔仔细细擦洗干净,贴上饱含墨香的春联和妈妈请来的秦琼、敬德门神,最后贴上自己之前跟大妈学会的剪纸,得意跃然心头。干完这些几乎是五点多,男孩子就开始放上一挂响亮的鞭炮,大人们说这叫封门,一切不干净的东西就都进不了自家的庭院。这时步入院子,肉香弥漫着整个庭院,走到哪里都觉得气味随时随地都能勾出你肚子里的馋虫,不禁咽咽口水。男孩子这时有新的任务,就是拿着小礼品走家串巷,主要是去本家的伯伯叔叔家表一表一年的敬意和问候。女孩子这时已经梳妆打扮,穿好自己特别期待的新年新衣,等待着和邻家姐妹比比谁的衣服更漂亮。
晚饭后,一家人齐聚一堂观看春晚,吃吃零食,等待更激动人心的时刻。每每看见父亲起身走向他那背了多年的黑色皮包,兄弟姊妹们便暗暗雀跃,要发压岁钱了!小时候,我是父亲最宠爱的小女儿,他眼里的我总是乖巧,最爱学习的一个孩子。每逢年关厨房的墙上总会挂着兄弟姊妹四个的成绩大红榜,我也总是不负众望的高高挂在第一的位置,随之而来压岁钱总多过他们几个,其实比姐姐们也不了多少,几岁时可能多几毛,后来多几元,可是心底的兴奋却按耐不住,总也能惹来哥哥姐姐们的嫉妒目光,还有我骄傲的小心思。晚上睡觉时压岁钱从被窝挪到枕头底下,还是不放心,最后双手抱着久久才入眠,早晨醒来第一眼就是看看、数数少了没有。
初一早饭完毕,男孩孩子跟着男人们开始拜“老爷”(族谱供奉在谁家就去谁家拜,本家轮流供奉族谱),然后是给本家最年长的老人磕头拜年,女孩子就去本家大妈、婶子那里拜年挣压岁钱和好吃的。
初三就开始走亲戚,拿着馋人的糕点、罐头等,直到正月十三四送花灯,正月十五挑完灯笼,年基本才算落下帷幕。大人们开始春耕春种、孩子们才收心回到教室,期盼下一个年的到来。
常常回忆起小时候浓浓的旧年味,想念之极,可是现在大家都觉得年味淡了,心好像也淡了,索然无谓的感觉。其实细细品来,我们的年味并没有淡,而是我们的生活好了,没有那么多期望的东西,天天过年才觉淡,但是我们的团圆没有淡,平时上学、上班、农忙,大家很少有机会团聚,年来了,团聚了,团聚的味道胜似年味更浓。
光阴荏苒,犹如白驹过隙,转眼又是新春。虽然我的家经受了岁月的洗礼,兄弟姐妹们也各自有了小家,也许老家的清新不在,但是我们的心永远在一起,亲情永在!我爱我的老家,我惜我的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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