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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红楼——看晴雯

朦胧红楼——看晴雯

作者: 泡泡鱼dairying | 来源:发表于2018-10-28 20:40 被阅读9次

        我已不记得清晰的情节,如此这般才好。就像梦一样,当你重温它时,你并不十分清楚的记得其中的每个情节,而是想起来那种韵味,那种梦境里的温暖,感怀,心灵的触动。

      晴雯被王夫人叫去,在一番刁难痛骂之后,终是心中酸楚。后来染了风寒,一直不见好,平时因心直口快得罪的那些碎嘴婆子又在王夫人那里煽风点火。不多久晴雯便被带病赶出了大观园,在老太太那里却诽谤她得了“女儿痨”,才不得已让她走。

        宝玉见母亲正在气头上,也不敢多言,只待晚些时,偷偷溜到角门,央求着一个婆子带他到晴雯那里去。好说歹说,又使了点钱,婆子这才勉强答应带他过去。

        彼时已近黄昏,却老远依稀看到三间农舍,院墙低矮。走到了近前,推院门而入,院子里静悄悄的,屋里也一片昏暗。屋顶瓦脊上,长着几株茅草,在微凉的晚风中瑟缩的摇着枝叶。院墙上土灰斑驳,显是好久无人料理,院中除了几堆柴草,再无它物。也不知她哥嫂平时是怎么过活的,却弄的这家里跟废弃了一般。见此情状,宝玉不禁心中酸楚。他疾步向前几步,忽然担心屋里有其他人,便不禁驻足略一迟疑。却听见屋里传来几声急促的咳嗽声,从中间的窗户传来 ,愈加听的真切。

        “晴雯,晴雯!”宝玉喊道。屋里咳声已歇,却没有人答应。他上前推门,门虚掩着,一推即开。他快步进了屋里,当下又喊了几声晴雯。

        “咳咳咳,是,是宝玉吗?”,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床上传来,声音微促。

        “是我,是我,晴雯,我是宝玉,我来看你了!” 宝玉边说着,却不由得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哦!真的是你来了!”,床上的身形一动,似要扎挣着坐起。头发蓬乱,遮了半边脸。

      宝玉忙上前去,坐在晴雯身旁,安慰到,“晴雯,你安生儿的躺下吧!”宝玉本来有一肚子话想要说的,这时,却心塞,一时讲不出话来。

      晴雯一把抓住宝玉的手,死命的攥着。满腹的委屈,满心的欢喜,满眼的惊奇,和着这些日子的悲痛,一股脑儿涌来,抽噎不止,半天才说出了一句,“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再见不到你了!”。宝玉也满眼噙泪,相视无言。

      “咳咳咳”,晴雯连嗽了几声,“阿弥陀佛,你来的真好,快把那茶给我倒半碗,我渴了这大半天,喊也没人过来。”

      “好好好,我这就去倒茶!”宝玉忙答应着,边擦了泪,问道:“茶在哪里?”。晴雯道:“在炉台上”。可屋里黑暗,看不清茶壶在哪儿。

    床尾靠窗摆着一张简易的木桌,上面摆着一只烛台。宝玉在窗台上寻到火石,点了窗前的一根蜡烛。这房子有了光亮,一切便看的分明了。白蜡已经烧了过半,窗纸微微透风,火头微晃,蜡油四溢,像是堆泪。

        宝玉走到炉台前,看那茶壶上面积了厚厚一层灰尘,好久没用过一般,壶里往外冒着白气。宝玉去桌上拿了只大碗,那碗粗重的很,一时恐也寻不着其的,便用那茶壶斟了半碗,茶颜色较深,却没有一点茶香,自己先尝了一口,水温尚可,只是这茶太也不成茶了,只是一股苦涩,还略带些咸腥。

      “你快给我喝一口吧,这就茶了,这里的东西自然比不了府上。”晴雯气息急促的说道。

      宝玉上前把碗递给她。晴雯向外翻了身,胳膊肘撑着半个身子,用另一只手接过碗,“咕咚咕咚”几口便喝完了,像是饮了琼浆玉液般。宝玉见她喝完,忙从她手中接过碗,轻轻的放在桌子上。看到她这样情状,再想想素日里她在怡红院的样子,不禁又落下泪来。

      “谢谢你,宝玉!谢谢你能来看我!”晴雯神色稍缓,声音仍是那般沙哑无力。

        “咱们之间还称什么谢不谢的呢?你平日里不是最讨厌这些虚礼的吗?以前婆子们挑理说这些丫头们是不是都给惯坏了,整天个宝玉长宝玉短的叫,连声二爷也不喊了,你便和她们理论,直把她们说的直眉瞪眼,气的灰溜溜走了。怎么这会子忽然变个人似的生分了呢?”宝玉边说,边仔细端详着烛光下的晴雯,短短数日,便清瘦了好些,脸色苍白,如玫瑰附霜;嘴唇焦干,似失色琥珀 ;双目沉沉,像幽怨深谷;柳眉薄蹙, 蕴几丝倔强。

      “ 咳咳咳……”,晴雯又接连咳了几声,手在胸前连忙抚了几下,深吸一口气,稍作平静,才缓缓的道:“那都是以前了,今后再不会有那样事了!”

      “怎么不会,我这就回去求老祖宗,让她明儿派人来接你回去,不能呆在这又破又冷的鬼地方。”

        “我们这儿自然比不得府里,太太把我赶出来也是断不会再容我回去的。你在这里能陪我说说话儿我就很开心了!”

      “我自然会在这儿陪你,只是现在你身子可好些了吗?我让茗烟去给你抓药来吧!”

    晴雯哽咽到  “不用了,我能捱到什么时候都是我的命数,但只有一件,我就是死也不甘。为什么他们都说我是勾引你的狐狸精,我的确喜欢你,可我们之间却一直是清清白白的,现在却为何没缘由的担了这虚名?”说完又哭起来。

      晴雯瞪大了双眼看着宝玉,眼睛里满是不平和愤恨。宝玉看着这个昔日里活泼灵巧的丫头,知她最是气不过不平之事的。那次自己因折断了扇股责怪她,便惹得她伤心不已,好在自己能及时给她赔礼,这才让她又开心了起来。而今她受了这么委屈,却又要如何平复心中积郁呢?

        “你不要再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好好休息吧!我身上还带了些银子,这就出去给你买些点心果子,再请一个大夫来医治,不出几日身子便会大好!”

      “不用了,你就陪我会儿就好了,现在我就觉得身子沉重,眼睛模糊。让我好好的再看看你,这样,如果有来世,我也能找到你。”晴雯再顾不得什么羞涩,眼睛里柔情流转,却又生离死别般平静。

        宝玉听了这话,不禁神伤。“你扶我坐起来吧!”晴雯柔声道。宝玉依言,从床边起身,弯下腰,一手托着她后背,一手抚着头,让她坐起来。晴雯已四五天水米未进,此时身子已虚弱至极,能撑到这一刻,多半是因为她不甘就这样不明不白而去。而愈是这样心思难解,便愈是让她气郁神伤,病体益重。

        晴雯靠在床头上,在闪烁跳动的烛光下,缓息了片刻。便低头解开自己的外衣,露出一件贴身穿的浅红小袄,她将小袄脱去,交与宝玉道“这件是我常穿的贴身衣物,现在我把它给你,希望你以后见了这物件,就如同见了我吧!”,随后又用剪刀,齐齐铰下了左手小指和无名指上长长的翠玉般的指甲,一并交与了宝玉。说道:“快把你的袄儿脱下来给我穿,将来就是躺在棺材里,也就犹如有你陪着一般!”宝玉深知她意 ,便也脱下自己贴身的绫稠袄,帮晴雯穿上,把小红袄也贴身穿在自己身上。当宝玉碰触到晴雯手掌时,只觉腻滑冰凉,握于手中时,柔弱无骨。再轻触她额头时,只觉发烫如火,显然是高烧未退。

          她又只得斜倚着床头,强撑着却慢慢的委下床头。“这便好了,只是我仍感到后悔,若是早知道要担这虚名,倒不如早点做出些事来!你回去后,若是他们问起,就说这东西是我的。既担了这虚名,便再不怕他们嚼舌根了。”

        “我定会好好收着!”他握着晴雯的手,此情此景,两人未道生死,却已见离别。床边的烛火跳了几下,啪的一个灯花爆响,再看那蜡烛时,已燃了多半,烛火摇曳,却不觉这相聚的时间如此匆匆。

          门吱呀一声响,忽然有一人走进了。“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宁府的宝二爷,看来你们也真是情深义重啊!只不过到头来都不敢做什么越轨事,原来也是个没种的!”

      宝玉看房门大开,心下大惊,忙松开了与晴雯握在一起的手。只见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走进屋来,一步三摇,言语刻薄,满脸堆笑。

        “嫂子,你来了!”晴雯看向妇人,淡淡的道。

        “我自然是要回来的,不要忘了,这是我的家,就让你那个死鬼哥哥到外面花天酒地的快活去吧!”那女人没好气,晴雯只得闭上眼,虽心下气不过,却也再无与她争吵的力气了。

      “你也真个好不争气,平时没捞着你什么好处,还带病被赶回来。这以后的吃穿用度,我哪有银子供你使用,还好宝二爷重情,你可要让他多帮衬我们啊!”

      “我自然会好好照顾晴雯的,明日我就派人把她接走!”宝玉见这女人泼辣刁蛮,没好气的道。

        “哦!常听人说宝二爷是个多情公子,果然有些情分,只不过你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也没有做出什么真事,不知道是不是真有种,不如就跟姐姐我试试吧!”这妇人愈加的少廉寡耻,说着就走到近前,要来扯宝玉衣袖。

      宝玉吓得忙起身,却已被那女人一把抱住,直往里间拖。宝玉用尽了全身力气使劲一挣,那女人一下失了平衡,摔倒在地。宝玉仓惶的夺门而出。回头却看见晴雯紧闭着双眼,胸口剧烈起伏。

      夜黑无月,寒气侵骨。宝玉跑回大观园,已近亥时,园中已乱做一团,派人四下寻找无果,看他回来了都喜不自胜。宝玉直说是出城闲逛,遇到了旧友,一时聊的兴起,便耽搁了回来。

          晴雯躺在床上,只听得那个恶女人在叫骂不止,如夜叉哭号,如狂犬乱吠。不知过来多久,渐渐的她却听不到这声音了,只觉得身子沉沉直坠,仿佛从九霄云顶,直堕入地府黄泉。

        恍惚间,她扎挣着起身,穿上绣鞋,走到一片荷塘。满眼芙蓉尽开,清丽飘香。众姐妹也都来了,湘云和黛玉在水亭上连句对诗,秋纹,麝月准备了一桌瓜子果品,说等宝姑娘,探春,香菱她们来了,还要再开一期诗社,这一期就以荷花为题,再决出个一二三来。却见宝玉走来,携着一个包裹,大家围过来以为是什么稀罕物儿,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大堆古扇。宝玉道:“今天不比作诗,却比女工,就现场摆上数套白娟,彩线,绣针,看谁能最先绣出一幅"芙蓉出水图"来。胜出者便表演撕扇子给大家看。大家登时都把目光投向自己。

        正自觉不好意思,忽然从姐妹中闪出一个风姿卓越的道姑,向她使眼色,示意她跟随自己而去。她心下好奇,便快步跟随她。一路穿廊过院,走了好一会儿,忽觉脚下生风,云雾缭绕,那女子停在一座石桥上,桥面如拱,两侧皆是白玉栏杆,其上浮雕精巧,美轮美奂。

          只听那道姑道:“我自名景幻,你本是仙界执掌芙蓉的花神,司掌花期长短,裁品材优劣,现尘缘已尽,召你回仙府执事,此桥名曰"化羽桥",过了此桥就是仙家福地,你可愿意前去吗?” 晴雯正自诧异,忽而童心大起,问道,我若不想前去,是不是还可以重回大观园与众姐妹为伴,我可不要做什么花神,什么掌司!”景幻道:“不可,现在已是丑时,你已是一缕飘魂 ,若是回去,再过两个时辰你就会魂飞魄散!你倒要做何打算,是要万劫不复,还是要位列仙班,就由你自己选择吧!”

    “ 那我可不可以回去跟宝玉道别,再回来此处?”

    “我自会转告他,说你已回仙界司事,你大可放心。”

      “随我来吧!”景幻轻声唤道。晴雯便缓步向前。一瞬间九重突变,五彩神光萦绕,晴雯只觉自己身着白绸华服,下裙百花盘锦,头上斜簪着一支芙蓉,俏脸如故,光彩照人,人花相映,尽显清丽。衣袂飘飘,缓缓落于一神仙府第。满园芙蓉尽放,如迎天女,香气满溢。正面是一座飞檐斗拱的金色大殿,上书匾额——“芙蓉阁”。

        晴雯只觉这房子与大观园中不同,便想着要去一探究竟,于是轻步拾阶而上,走进那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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