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丘墨豸
在七一班,来自X村的学生几乎没有学习好的。任福军就够lou了,还有比他更差的。学习最好的只有佟福财一个,在班里也只能占个中游。佟福财家庭条件可能比别人好一些,穿着上就能看得出来。一身行头总是挺像样,脚下穿了一双回力白球鞋,头上戴了一顶当时特别时兴的军帽,看上去挺干净利落。那小白鞋真白呀,好像天天都要刷一回。佟福财很是好美,走路的时候,时不时的要低头看看自己的白鞋有没有弄脏。不过他长得倒也普通,说话嗓门挺粗挺鼾,也挺会说话,在他们村的男生群里颇有些话语权。
后来才知道他爸爸在生产队当队长,也当过会计,还是村里红白喜事的待客,算是村里的面上人物。
佟福财学习中等,在班里就没那么大影响力了。尤其是学校所在村的几个学生,倚仗一亩三分地的优势,没有人太瞧得起他,佟福财只能安分守己,夹着尾巴做学生。
不过,他对我们这些和他一样的外村学生还是会摆出些架子来,觉得自己有些不同一般。
七年毕业考到乡里的中学后,我们就不在一个班了,接触的也就越来越少。
毕业后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听人说他在倒腾黄牛,成天下屯子逛黄牛市场,看到合适的就买到手里,再转手倒卖,从中获取余利。虽然是小打小闹,几年下来也赚了些钱。结婚后,两口子开始做小买卖,卖菜卖米卖粮油,还卖过液化气罐。有一回开着三轮车带着老婆跑到我们学校推销。因为是同学,我自然要尽地主之谊对他热情一些。他便向我们的老师兜售他的罐子。别说几年不见,他更会说了,他老婆也是会做买卖的人,两口子一唱一和的,配合得天衣无缝。
当时,我老婆在砖厂上班,我在学校,还得侍弄十来亩地,有时候很忙,正想买个液化气罐子,这样做饭能够方便快捷一些。这又赶上同学推销,就买了一个。学校的一个老师看我买了,也跟着买了一个。佟福财很高兴,主动开车把罐子送到家里,并亲自给安装调试,讲解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
因为他做买卖总在路上来回跑,我时常能见到他,每次遇见都热情地打招呼。后来有段时间见不到了,原来他改了生意,又做回了牛贩子。
他不知从哪里事先得到信息,说镇里联合信用社要在全镇无息贷款扶持几个养牛专业户,佟福财就凑集一些资金买了十多头小牛,这样就有了申报的基础条件,结果一下子贷款二十多万,村里还给划了挺大一块地皮,就在公路边上。佟福财盖了十多间房子和两大排牛栏,办置了铡草机,修建了发酵池,又买了一批牛回来,还雇了四个人喂牛。
那几年,黄牛行情不错,两年下来就赚大发了,一时间成了远近闻名的养牛专业户。
人一有钱了,腰杆子就硬,说话也受听,溜须捧屁的人就多了起来,佟福财在村子里的话语权又提升了上来。谁家有个大事小情都会请佟福财到场,讲上几句话给装装门面。就连他们村几个当年的同学一聊起来,都跟着骄傲自豪,任福军就是其中的一个,好像佟福财能给他钱花似的。可是任福军想去佟福财的养牛场干活,佟福财笑着把他给拒绝了。
佟福财家里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大的女儿我没见过。我在镇里小学教书法的时候,他家的小子好像跟我学过书法。我并不知道那个孩子是佟福财的公子,一样收了学费。后来在他的养牛场大门口见到佟福财,一聊起来我才知道。但是我没有免他孩子的学费,想必他能把孩子大老远送镇上学习,也不差那三十二十块钱的学费。我要是真给免了,或许他还会不高兴呢!
有钱就是好,家里的孩子也吃香,佟福财的大女儿才二十岁就名花有主了,出嫁的时候,任福军早早地帮着把消息通知了同学,到了那天还特意雇了两个汽油三轮车挨个村来接人,任福军跟着车几乎把车开到了每个同学的家门口。这是任福军为同学出力帮忙的绝好机会。
那天,佟福财的家里异常热闹,各路宾客悉数到场,院里院外到处都是人。佟福财一身西装革履,精神焕发,笑容满面地迎接四方宾客。我们这些当年的同学就不算外人了,更重要的客人是那些来自镇里各部门的,还有一些养牛业的同行。
那天的宴席摆了一轮又一轮,一直过了中午。我们这些同学就坐了五六张桌子,不光是七一班的,还有七二和后来镇里的同学。佟福财过来敬了酒,讲了话,冠冕堂皇的,不愧是在乡企圈里混出来的,赢得了同学们热烈的掌声。
几年后,他家的酒我们又喝了两回,是他的儿子结婚和生孩子,但是场面就不如姑娘出门那一回了。后来因为黄牛市场低迷,生意不如以前好做,佟福财也没有以前那么辉煌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还是要比很多同学混得好。
再后来,我们这茬同学过了家庭大事的高峰期,在一起聚会的机会就少了,恢复了刚毕业时彼此不相往来的状态。我后来在外边奔波,常年不在家里,很多同学不再联系,佟福财是不是还那么发达,我就不知道了。我回老家乘坐公交车路过他们村的时候,看见他的养牛场还在,院子里空荡荡的没见到个人影,也没看到几头黄牛。想必佟福财也和我一样,人已经年近花甲,开始养老了。
唉,人这辈子,太不禁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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