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雍也篇》第十五章

大家好！今天学习《论语·雍也篇》第十五章，先恭诵原文——

子曰：“不有祝鮀之佞，而有宋朝之美，难乎免于今之世矣。”

【人物背景】本章提到二个人物，分别介绍如下：

1、祝鮀。祝是官职，是主管祭祀的，是卫国的大夫。鮀呢，是人名。他口齿伶俐，善于逢迎讨好，特别擅长外交辞令，所以非常受卫灵公的喜欢。孔子曾赞美过此人。如《宪问篇》中有一章：“子言卫灵公之无道也。康子曰：‘夫如是，奚而不丧？’孔子曰：‘仲叔圉[yǔ] 治宾客，祝鮀治宗庙，王孙贾治军旅。夫如是，奚其丧？’”很明显是夫子赞美三位大夫各司其职，能够各自独当一面，属于褒义。从总体评价来看，祝鮀也算是卫国的贤达。这里主要是突出其口才好，能说会道，擅长辞令的方面，稍有贬义但并不严厉。

2.、论语宋朝。宋国公子，是个美男子，南子很喜欢他，传说他与卫灵公的母亲宣姜以及夫人南子均有染。有一段故事起于南子和宋朝两人，卫灵公的儿子蒯聩不满宋朝和南子的暧昧，就刺杀南子，结果没成功，蒯聩被迫流亡于宋国。卫灵公去世后，孙子辄，也就是蒯聩的儿子继位，是为卫出公，蒯聩一看儿子“抢”了自己的皇位，就借兵回国发动政变，最后卫出公被赶出卫国，蒯聩坐上皇位，为卫后庄公，在位三年，昏庸无道。这是一场由美色引发的爷爷、儿子、孙子的乱局，我们熟知的子路正是死于蒯聩发动的这场动乱中，非常可惜。从本章来看，孔子只说“美”而没有说其“善淫”，故也可以看作稍有贬义并不严厉。2分47秒

思考题1. 如何理解“祝鮀之佞、宋朝之美”？

【内涵理解】

一、祝鮀之佞 宋朝之美据钱穆《论语新解》：“盖本章所重，不在鮀与朝，而在佞与美。”意思是本章的重点不在于讲具体的人，这二个人是符号，代表了“佞”与“美”两类人，我们来看原文的意思，古书中有两种理解，关键是对“而”的认识不同。

1、两者选一，“而”表示对立，“如果不拥有祝鮀的伶牙俐齿，却拥有宋朝的美丽姿色”，意思是只具有了宋朝的美色，而不具备祝鮀的佞口，就在当今之世难免受到伤害。刘宝楠、杨伯峻、南怀瑾和钱穆先生等都认同这样的一种说法。从《论语》总体来看，孔子虽然夸赞过祝鮀尽职尽责，用他的才干为国家做出了贡献，但孔子更推崇“敏于事而讷于言”的君子，所以这种理解语法结构上正确但不完全符合圣人的心意。

2、二者并列，“而”当及字讲，没有祝鮀这样能言善道的口才，和宋国公子朝的这种美色，“难乎免于今之世矣”，这很难在当今之世得到重用。这个话含义，就是对于卫灵公的批评，卫国不能够用贤能，用的都是这种佞人，用美色，美而无德的人。孔子看到卫灵公身边都是这样的货色，不由得感慨真正的君子、仁者等有德之人竟然不能出世做事，不能得到重用。   

我个人偏向于第二种解释，“而”在这里，可以看成连接词，二者之间是递进的关系。当然还有一种观点，台湾的傅佩荣先生的看法与上述两种都不同，他提出一种崭新的解释，“不重视祝鮀的口才，却重视宋朝的美貌，卫国在当前各国争强形式下，恐怕免不了灾祸了。”但从史料上看卫灵公是器重祝鮀的，对宋朝谈不上重视，如果有宠信宋朝，主要是“爱屋及乌”，因为夫人南子喜欢的原因，故这种解释仅作参考。5分37秒

思考题 2. 怎么看待卫国“佞”与“美”的大行其道？

二、巧言令色 世风日下

本句话的重点是批评当时统治者好色不好德的错误倾向，与“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的感慨基本相同。《论语》中两次记载孔子“巧言令色，鲜矣仁”的话，可以与这句话参照分析。其实，“祝鮀之佞”就是巧言，而“宋朝之美”就是令色。“祝鮀之佞”侧重在伶牙俐齿，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在社会上混得游刃有余；“宋朝之美”侧重在美丽的容貌，因为美色往往得到更多的关爱和利益。祝鮀之佞与宋朝之美很少有仁的品质，却可以大红大紫，十分显赫。反言之，没有祝鮀之佞与宋朝之美引不起关注，即使你很有德行，也往往会被边缘化。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国君的喜好，对社会的影响太大了。大家都会去迎合在上位的人，希望能够得到欣赏或者重用。国君崇尚佞和色，普通人自然也会盲目跟从，世风日下。《论语·公冶长》篇记载，有弟子对孔子说，“雍也仁而不佞。”一般的人甚至孔门的弟子都认为搞政治的人，一定要能言善辩，光有仁是不行的。夫子却不认同，说：“不知其仁，焉用佞？”孔子虽然也开设言语科，培养弟子有好口才，但是德行列孔门四科的第一，也是四科的基础，在孔子眼里，品德才是考量政治人才最根本的方面。卫灵公喜好美色，导致儿子与孙子为争夺君位开战，使卫国大乱、国力衰落。历史上因宠信佞才和美色导致国家危难的比比皆是，比如周幽王为博美人一笑，点燃烽火愚弄诸侯；秦二世宠信赵高，赵高便搞出了指鹿为马的故事；唐玄宗沉迷女色，不理国政；乾隆时被称为“二皇帝”的和珅富可敌国。孔子感慨卫国不重视德行，崇尚佞与色，国力衰微而君子报国无门，这样的情况在历史上不断地重演。

三、无道则隐 全身远害

范宁是东晋时候的经学家，他评论说：“祝鮀以佞谄被宠于灵公，宋朝以美色见爱于南子。无道之世，并以取容。孔子恶时民浊乱，唯佞色是尚。忠正之人，不容其身。故发难乎之谈。将以激乱世，亦欲发明君子全身远害也。”意思是祝鮀因为能言善道，善于谄媚巴结，受到卫灵公的宠爱。孔子不会这一套，卫灵公自然不赏识他。宋朝以美色取悦于南子，孔子没有跟南子有任何的瓜葛，所以得不到卫国的重用。“无道之世，并以取容”，这个无道之世，就是指世间只是崇尚能言善道那种佞才，还有美色，真正贤德的人，像孔子一样，没人取用他，甚至没人收容他。

“亦欲发明君子全身远害也”，发明是阐发、显明的意思，君子全身以远害，孔子离开卫国，就是要保全自己的德行。全身不是指怕死而离开，身是代表他的德行，不能在无道的国度里与小人同流合污，这会玷污自己的德行，所以选择离开。这是跟我们讲到这一章的主旨。古代的君子都是在国治理有道时，出来替天下服务；在无道的时候，通常就选择退隐，不同流合污，能够全身远害。“国有道，其言足以兴；国无道，其默足以容。”（《中庸》）国家政治清明时，他的言论足以振兴国家；国家政治黑暗时，就全身远害，他的隐默足以保全自己。

“恶时民浊乱，唯佞色是尚”，当时民众也是受这个风气影响，上梁不正下梁歪，国君行不正，老百姓无所适从，也跟着崇尚佞和色，不重品行。“忠正之人，不容其身”，孔子不得不离开卫国，所以发出这种感叹，“发难乎之谈”，孔子不懂得谄媚巴结，又没有所谓的美色，结果只好不得受重用，就离开了。孔子是圣人，当然不是在发牢骚，他是“将以激乱世”，这是礼崩乐坏的乱世，孔子是用这种感叹的话，激起人们的反思。11分38秒　

　思考题3. 面对今天的世界，我们应该全身远害、还是积极行动？

【当下受用】

到了我们这个时代，孔子感慨的情况依然存在，有些方面甚至更胜一筹，人们会花上百万整容去求得美丽的外表，会花几千、几万去学习赚钱的口才，却很少有人关注内在的道德修养。社会从崇尚“佞”与“美”，还增加了追求“钱”和“势”，比如有人在电视上公开说“宁在宝马车里哭，不在自行车上笑。”大言不惭推崇金钱第一。改革开放以来，我们持续推动经济增长改善人民的生活，但很多人盲目崇拜物质失去精神的支撑。

今天的社会人与人的联系更紧密，我们很难置身其外，更不可能“全身远害”地来一场“说走就走的远离”，恰恰相反，在党的十八大之后，习近平总书记高瞻远瞩地提出了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我们更要传承优秀中华文化，亲身实践并不断探索弘扬圣人之道，全身远害不仅是空间距离上的，更重要的是内心上的功夫，防止追求“巧言令色”，要“就有道而正焉”，不断为社会贡献正能量。13分14秒

（注：文字部分为讲师手稿，与音档稍有出入。）

思考题：

1. 如何理解“祝鮀之佞、宋朝之美”？

2. 怎么看待卫国“佞”与“美”的大行其道？

3. 面对今天的世界，我们应该全身远害、还是积极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