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整天都在感到困倦极了,每时每刻都想要入睡,但是,如果能够这样做的话,我就不会写下前面那一段话了。事实上,我得整天都要睁着眼睛,因为我的房间里面关进去了所有你能够想得到,读得出来、的数字,那些数字都想着逃跑,一旦它们从这个房间溜掉了,那么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想起它,读出它、写出它了。因此,我的职责重大,我必须夜以继日不眠不休,看管这些数字,使它们不会从这个房间里溜掉,从而避免你们那个世界的数字的损失。当初选我做这个职业的那个男人,我现在觉得他的决定是如此不明智,因为他当初只选择了我一个人来看守这些数字,事实上证明,也许我需要另外两名同事和我轮班交替,好使我得到休息,使我得精力得到睡眠的补充。但是那个男人只是在任命我的时候露过面,并把我从我居住的房子里带到了这里之后,就再也没再见过他了。我有点怨他,因为,若不是他,恐怕我现在还在我的家里,想睡觉的时候睡觉,想晒太阳的时候就晒晒太阳,其他的时间就用读书和散步打发掉。是那个男人改变了我的生活,使我感到现在是如此不幸,我只能每一秒钟每一分钟地枯坐在这里,睁大了眼睛去盯紧门缝和窗户,监视那些数字,不让他们有机可逃。最开始的时候,我可能还精力旺盛,觉得这个差事倒也不错,而且最重要的是,工作十分轻松,但是后来,我慢慢开始觉得自己很想闭上眼睛歇一会儿,很想好好地睡上一觉,很不想再承担这个如此重要的职责了,因为想到我不能够胜任它,而我却不得不继续承担这份差事,这更让我感到一种揪心的绝望。我真希望里面的数字们此时想要出去的心情十分强烈,这样的话,她们或许能够想得到办法使我睡上一觉,摆脱掉我的监视,它们便能够逃离这个房间,我便能睡上一觉,而那个男人说不定会发现我的失职,因而再次出现。等他再次出现的时候,我便好承认自己确实是被这些数字引诱入睡,因为它们齐声地唱着某一首催人如梦的曲子,我向他承认自己的失职,并表示,也许是我的确没有能力胜任这个重要而荣誉的任务。唉,但是我又想到,或许事情不会如此简单,说不定他会因为我得失职不肯原谅我,把我派去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枯燥的岗位。不,我最初原本不应该答应他的,不应该受到他的欺骗而承担这样的差事的,不,我为什么要被那时的他的嘴里的言语的迷惑呢?我开始怨恨他,开始怨恨那个时候的自己,但是,我明白,于此时此刻我的我来说,对过去做过多的徒劳无益的思考是没有任何用处的,重要的是眼下如何解决掉我得这个看似无解的困境。
也许,我想到,最好的是打开那扇,门和窗户,让那些数字全部出来,让这个世界都忘记它们,让这个世界都再也找不到它们,这样的话,那个男人也不会再想起有我这样一个人了,因为他或许会接得我,但再也不知道我的数目是多少。这也许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吧,我能想象得到,这个世界缺了数字之后,将会变得怎样的混乱,但没有关系,我知道,当这个世界上诞生了我这样一个破坏的魔鬼的时候,必定会有一个人站出来,帮这个世界重新找到自己的道路。原谅我暂且称我自己为魔鬼吧,因为,我想势必有人发现乱了套的时候,会想到有我这样的罪魁祸首,然后用他自己常用的乏味的语言骂我,给我安上一个个罪名,所以,我先这样称呼自己吧,一部分也是为了减轻一点自己我将要做的事情的后果的糟糕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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