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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来看你了

第一章 我来看你了

作者: 余梦寒 | 来源:发表于2022-02-21 10:34 被阅读0次

        经历了一夜漫长无眠的旅途,我终于再次来到了这个曾经让我无比挂怀的地方。

        踏过漫延到天边的春绿,旧时记忆如同紧锁的匣子被再次开启,一幕幕熟悉的场景涌上心头,让我不禁思绪万千。

       我独自背着一个鼓鼓的行囊,行走在这蒙山脚下的小村落里。

       道路两旁绽放着姿态万千的花朵,黄堂堂的连翘、红艳艳的海棠、洁白似雪的梨花、粉若朝霞的桃花次第盛开,清风慢摇,暗香浮动,花瓣亦随之片片飘落,铺洒出一条五彩旖旎的花路。

       这是一个充满着明快与活力的季节,而此时我的心情,却显得与这个季节格格不入。

       我拦住了一个手拿柳条抽打着路旁蓬蒿的小男孩,他的眼睛里满是好奇地看着我,像是对我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充满了戒备,但很快他的目光又停留在了我的手上,那瓶我拿着的可乐上面。

       “姐姐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要是答得上来,姐姐把这瓶可乐送你好不好?”我俯下身子,尽量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向他问道。

       他用黑乎乎的袖子擦了擦鼻涕,那乌黑的袖角像是打过一层鞋油一般,在春日暖阳的照耀下,仿佛反射出了一种五彩的斑斓。

       他看了看我,点了点头。

        “我想打听一个地方。”我郑重地看着他说道。

       暖暖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眯着眼睛满脸疑惑地重看着我,显然不是很明白我的意图。

       “你知道陈喜葬在哪里吗?”

        “喜姐姐?”

        “你知道她?”

       他点了点头。

       “你能带我过去吗?”

       他摇了摇头。

        “我不去,那里有死人。”

       “那你告诉我怎么走好不好?”

       他丢掉柳条,用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坡。“就在那座小山上,半山腰那棵梨花树下,喜姐姐就埋在那里。”

       踏过浅草,穿过花海,我登上了这座小山坡的半山腰,来到了陈喜的墓前。

       这是一个孤零零地小坟包,没有墓碑,也没有摆放祭品,看不出一丝一毫与逝者有关的信息。

       如果不是曾经历了陈喜人生中的最后时光,我不会想到就是在这小小的土堆里,竟然深埋着一个曾经如此鲜活的生命。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就坐在我的面前,目光中带着坚毅和忧郁,和我讲述着关于自己一生的故事。而如今,春又来,人已去,独留一冢坟茔,无声地为这个充满了辛酸与悲凉的故事写上了终结。

       陈喜走了以后,我常常会在夜里梦到她,好多次我梦到她深陷在翻滚的波涛之中,无助地朝站在岸上的我呼救,而我伸出手却怎么也抓不住她,我焦急地想呼叫别人帮忙,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我们,最后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洪流无情地卷走。而每次当我从梦中惊醒后,才发现泪水早已经打湿了枕头。

       时至今日,悔恨和自责仍然时时萦绕我的心间,站在陈喜的坟前,我不禁潸然泪下。

       我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包从南京带来的桂花糕,端端正正地摆放在了陈喜的坟前,这本是她最爱的人留给她最甜蜜的记忆,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念念不忘的依然还是那个人,但最后她却是孤零零一个人离开的这个乱糟糟的世界,留给这个世界的,只是一个凄凉的背影。

       一阵清风吹过,片片洁白的梨花像雪一般扬起,又铺洒在陈喜的坟头,有些花瓣上还沾着清晨的露珠,如同一滴滴眼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莹莹星光。

       我走下山坡,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无垠的春色。我不敢回头,我怕会看到她的身影孤零零地站在山头上,唱着我没听过的山歌,呢喃着我听不懂的话。

       也许,让我不敢回头面对的,还有那个苍白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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