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坏人

婆婆和公公聊天的时候，我就坐在旁边，手里忙活着一些事情！

婆婆问:“你来的时候坐车多少钱？”

“25”公公回答道！

“是那个瘦女人吧，那个女的坐车那一回都要25，那个稍微胖点的给她23她都可高兴！那个瘦女人不好，那个胖点的好”婆婆唠唠叨叨的说着！

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原来，人的好不好只值两块钱呀！我哑然失笑！

我出生在一个大家庭里，爸爸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他13岁就没了爷爷！奶奶在我两岁的时候偏瘫了，七岁时她老人家过世！

一岁半的我，就被姥娘带走，她心疼我妈，最主要的是，也心疼我！那次姥娘和三姨来我家，刚学会爬的我，趴在井沿上，看水井里我的影子，把家里人都吓了一跳！还有一次，妈妈淘麦子，把我一个人放到了麦圈里！在我妈怀我弟弟的时候，姥娘就把我带走了！

姥爷和姥娘是很传统的人，与人为善，在村上德高望重的人，受他们的影响，善的种子从小在我心里生根发芽！姥娘总是说家和万事兴，凡事能忍让就忍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在她的潜移默化中，我也不会和别人吵架，学会了忍让，大局为重！

结婚后，姥娘也常跟我说，放老的不容易，对你公公婆婆好一点儿！

我笑着跟他说，放心吧！

在我心里，姥娘和三个妗子没红过脸，我妈对奶妈也很好，虽然她那时候时常神志不清，有时候还会骂我妈！但，妈妈从来不跟她一样，每次到我家，妈妈都把她洗的很干净，吃饭很均匀，奶奶在我家也很少生病，气色也一点点变好！

那时候的我想，家里生气一般都是因为钱，我自己也能赚，不去计较钱，还会生啥气啊！

真的，每个女孩儿都是奔着幸福去的结婚的！

我也相信自己可以和他们一起处的很好，就如姥娘和妗子们！

然而，随着大宝的出生，劈头盖脸的批评，指责，谩骂，在礼教家庭长大的我，除了哭，还是哭！

我不知道，我哪里错了！

婆婆趾高气扬的说，福都让你们享了，罪都让我受了！

我苦笑，我俩在租来的一间房子里结的婚，在这间房子里生了孩子，生孩子在家的我，还要安慰在外边折腾几年，刚刚上班的老公，我跟他说，我卡里还有两万块钱，咱慢慢花！孩子一岁我就可以跟你一起赚钱了，你压力不要太大！

之后就是带孩子的过程，不断的冲突，她要带孩子回老家，我不同意！她说，谁还能虐待嫩孩儿？

还有，就是上班后，她总是忙不完的家里的事儿，今天要蒸馒头，明天要洗衣服，后天要磨面，大后天要跟村里谁谁谁干啥？

我拿起本子，一天天，按小时去算今天这个时间点谁休息带孩子，哪个时间段没人带，给朋友打电话，他们开车把孩儿接走！

不是不让她带回去，而是，不想让孩子如他父亲一样，在婆婆的专政下，在外边受尽委屈，从来不会表达，要做一个好人！还有，她经常说瞎话标点符号都不打，带孩子去天津，临走时候孩子的手烫伤，而我这个当妈的直到第二天中午才知道！

在手术室工作，见惯了每周都要有一个小孩儿大面积烫伤，一个小孩儿气管异物！听到孩子烫伤那一刻，担心，害怕，涌上心头！

下了班去烧伤科找医生拿了些烫伤药，匆匆坐上回去的车，经历了无数次倒车，终于历时五个小时到了家里，然而，她离家两小时的车程竟然还没到家！七点多到家，她告诉我，为了做不掏钱的车！

一个晚上，我没睡觉，趁孩子睡着，给他消毒，用注射器抽掉手上的水泡，一个接着一个，看的我心疼，然后涂药，包扎！一个晚上重复好几次！

烧伤是特别的疼，特别是这样满手的水泡！还是右手，孩子的手会不会留疤，残疾？以后怎么办？我的心在滴血，他才两岁半啊！

整个过程，我没有说婆婆一句不是，我觉得她的孙子，她也是心疼的！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我说我早点带他走吧，去医院看看！婆婆说，我跟你一起吧！我也没说什么！

她说，孩子受伤她也很心疼！我相信她说的是真的！但是我也在乎孩子受伤她没有第一时间让我知道，第一时间处理，免得让孩子受第二次伤害！这种事情，我想哪个当妈的都会在意！

还有一次，她说，家里的黄色的碗，孩子喝了三碗，把她高兴的！喝的直吐！她说的时候一脸兴奋！而我，却感到无知！两三岁的孩子，喝三碗，要知道，我一个大人喝一碗也是勉强喝！

……

孩子还是带在自己身边放心，为母则刚！孩子的问题，没有商量的余地！

于是，冲突不断升级！先生的不言不语，让她更加嚣张！当着我的面，甚至跟我很多同事说，谁谁谁好，你不好！做家务都不是男人干的活！……

那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无奈，和无人照顾孩子的无奈，让我不得不面对这些混乱！

先生说，你俩也不知道咋回事儿？

是的，他永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他那里，他妈的话就是圣旨，而我的好，他也永远看不见！

于是，在一次跟先生回老家的时候，我俩彻底闹崩了！

那次回去，本来我和先生约好去他姨家，让他姨劝劝她，不要在医院说东说西，都是在医院住着，都是同事，让人家看笑话！不管怎么，说出去就是谁都不好！

结果早上，我刚起来，拿起梳子梳头，婆婆在厨房门口开始了，你婶儿家丽莎是真好，怎么怎么好，鸽子，你怎么怎么不好，怎么怎么不好……

那一刻，我突然就爆发了，好，我不好，嫩孩儿俺俩离婚，谁不离谁龟孙儿！但是你要记得，俺俩离婚都是因为你！

那一刻，真的。他妈的，老子不过了！

我哭的很厉害！是的，离婚！嫩家那儿恁多好的你给嫩孩儿找呀，任何时候，我都不怕和他离婚！孩子你爱带不带，不带一样会长大！

我彻底怒了！平生这次这么歇斯底里的吵架！

她在厨房门口蒙了，我说啥了？鸽子，我说啥了？我啥也没说呀！

她三步并作两步，扑通在我面前跪下，我给你磕头，你别生气！

那样子，我在心里觉得好像，她要做演员奥斯卡小金人，还有别人毛事儿！

公公跑过了，你们都是读过书的人，跟她一样，狗屁不通！又是一顿臭骂！

妈的！反正不过了，我也很生气，直接怼回去！这个家我再也不会去了，撕破脸就撕破脸吧！

先生也过去指责我，我连他也怼了！儿子生气的在他爸爸肚子上挖了好几个指甲印！

收拾东西，立马走人！孩子也带走！

结婚几年，一直要做个好人，做个好孩子，好媳妇，好妻子，好妈妈！一直用姥娘妈妈教我的善和孝，对他们一家人！

从没想过，他家只有一个儿子，我性格也很柔，会遭遇婆媳矛盾，我以为，把他们每个装进心里，就如姥娘和妗子们一样，这个家就会温暖有爱！

然而，她时常说，她那时候没人带孩子，她和我奶怎么怎么，爷爷奶奶不管他们，每次她带孩子，看到孩子幸福一些都会刺痛她，她就间歇发作！

是的，妈妈是会妒忌孩子的幸福的！并且，是那么赤裸裸的，连个裤衩都不带！

一边要让孩子幸福，更重要的是心理健康，一边面对她的刁难，生活举步维艰！

为母则刚！孩子的问题，是我的底线，对我怎么样都可以，但是，不能对我的孩子！

她说，你对他太好啦！人家都是一闹人，啪一脚，就安生了！她说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的样子我至今还记得！谁都治不了她，就她孩儿能治！那种感觉好像我犯了滔天大罪，天打五雷轰都不能解她的狠！

她和公公还有公公的姨妈来看病，我下班的时候，他们坐在客厅，一脸尴尬！因为，那次吵架后，她一年没来看孩子，连问都没问一句！

打个招呼，我进了卧室！庆先生一件巴结，把饭给我端过来，我说他，你都是个傻子！

咋了？我不是一直这样？

你把妒忌你对我好，你还专门挑她在的时候故意这样！

他嘻嘻笑，眼睛里都是讨好！放心吧，我不会用他们对我的方式对他们！他们来咱家，是客！我有我的待客之道！不会跟他们那样！

庆先生的眼里有了一些感激！

这个笨男人，这样做也是心疼他呀！他妈妈不疼他，我再不知道疼他，他也太悲催了！他想对每个人都好，可是强权之下，他又怎么敢去对抗他妈！那是他们家的天皇，她的话语不容侵犯，说一不二，对不对都好对！

……

一直努力做个好人，做个好儿媳妇儿！做别人看来的一片和谐！而身心的摧残，让我身心疲惫，眼泪时常不停流！

在艰难的时候，也会给他们买衣服买鞋子，买食品！

婚姻带给我的是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很多次推开窗户，想跳下去！只知道，很多次，躺在地上，感觉如果这一刻死掉，就彻底解脱了！那种身心彻底的解放，死亡的诱惑太幸福啦！

是的，她跟我说，他们一起好的那个伯母，改变生活做好吃的都叫她去，给她买东西的媳妇儿不好，那个天天骂她，还要让她带孩子的媳妇儿好！

我反问时，她说，是啊，那她这样觉得的！其实那是，我就知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也是这样的人！

……

直到那次，听他们的谈话，我才意识到，原来，我在意的好人坏人只值两块钱呀！原来，好人，坏人，只是看你有没有满足她的私欲啊！

我在心里笑自己，傻瓜！2块钱决定你是好人坏人，你不觉得好可笑吗？

还有一次，在梦中又被她指责，谩骂，我哭的很伤心，是身体里很深的伤心，失声痛哭！

庆先生把我晃醒，他不断唤我鸽子，鸽子！醒来的时候，才知道是做梦了！枕头已经湿了很大一片，虽然知道是做梦，但，泪水还是止不住往下流！

那一刻，我在心里说，我再也不允许她来伤害我了！哪怕，是在梦里！

那个像祥林嫂一样，总是去看那些伤痛的自己，一点点走出来！而今，真正做到了不让她伤害我，然而，面对自己，偶尔往事还会浮上心头！

凡打不死我的，终将让我强大！

不再去逃避，也不再想去做个好人！更不想去死！

好人，坏人，是她的标准，当我想去做她心中的好人，我就没了自我！

她还很会PUA，虽然她没上过学！她说，咱们村谁谁谁，她婆婆那时候骂她骂的多难听，她婆婆老的时候，她还伺候她！嫩那个婶儿真是个好人，她真好！

我笑着说，妈，我没他那度量，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几年前，带孩子会妈妈家，姥娘和我躺一个房间，她问我，我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小姑子买房子了吗？没有！那你得招呼给她买房子呀！

我的背突然一沉，压力好大！

那一刻，我才意识到，男女结婚，其实是两个家族的信念的结合，这些冲突也是两种信念的冲突！

姥娘教我以和为贵，付出，牺牲，忍耐，慈悲！而遇到凡事只考虑自己，或者就没有信念，赤裸裸的不讲理，我的遭遇可想而知！

好人，坏人！我已不再去计较，我选择先爱好自己，学会自私，先照顾好自己的情绪，学会了拒绝，学会了界限！

我也是两个男孩儿的妈，我也是要做婆婆的人，儿子问我，那，我和我媳妇儿以后会不会也像你和我奶一样？

我说，不会，妈受的苦，我不会像嫩奶一样，也要让儿媳妇去受！哪个姑娘不是爸妈捧在手心里的宝儿！

儿子说，我很矛盾，你和我奶都是我爱的人，我希望你们都是爱我的，夹在中间，我感觉很痛苦！

我告诉儿子，她是你奶，她做的事情是她的认知，对错没那么重要，你还是要爱他的，他现在好好的，真生病了，别说嫩爸，你也得去伺候！血缘关系是割不断的！她的认知就那样，不代表她就是个坏人，你是她的亲孙子，她对你的爱是真的！

那次谈话，大宝也释怀了，是的，他可以爱奶奶，也可以爱妈妈，他不需要在两者之间，让自己一直呆在矛盾里！把事情和情绪分开，一切就简单多了！

好人，坏人，在我脑海里，在我心头，蹦哒很久了！我告诉自己，不再跟过去纠缠，他们既然来了，我想，也是想让我用这样的方式，让他呈现出来！

好人坏人，对错，一切都是二元对立，我愿意和他们告别，让他们随今天的文字，流淌，远逝……

生活要往前走，抓住过去，前行就有很多阻力！我愿意相信，所有我经历过的都是我生命要去经历的，所有的发生，都是因为我值得更好！都是我人生路上升级打怪的助力！我愿意选择放下，臣服，交托……

我们终将放下，那些放下，或者放不下的一切，选择释怀！

我愿意，在时间的河流里，将过往放进一朵一朵莲花里，让他们慢慢地，慢慢地，随河流远逝……

好人，坏人，所有的评判，所有的标签，所有的指责，所有的开心的，伤心的，悲愤的，……去吧，去吧，去吧……

我愿意选择释怀，因为，我值得敞开心扉，迎接一切的美好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