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里、平望和八坼三地交界处,有一湖泊,面积1.86平方千米,周长8165米,常水位2.88米,湖床库容量340.4万立方米,底高程1.05米。四周有九曲港、卖鱼港等八九条河港与外水沟通。相传古代荡边有一张姓大户,专事养鸭,人们就命其名曰张鸭荡。
“潋滟波光百顷宽,布帆饱挂怯馀寒。何时来结鱼虾侣,披却羊裘下钓竿。”清人沈珏《张鸭荡》一诗,再现两百多年前该荡水域宽阔、水光秀美、交通八方、舟楫繁忙的特点,道出了在春寒料峭时,即将远行他乡、漂泊仕途的邑里学子,对家乡的恋恋不舍之情,而诗中对张鸭荡丰饶鱼虾人性味十足的亲近和对未来鱼讯的期盼,是抒情的切入点。当然,诗歌鉴赏是文艺评论家的任务,而里民跟由张鸭荡水养育的鱼虾蟹鳗等水族的缘分,却自古迄今,逾百千年,永无减退。
张鸭荡捕鱼捞蟹的乐趣,堪称全天候全民化,三百六十五天,只要有兴,天天可享,农人渔夫,草根阶层的多样捕鱼把式,怎一个“钓”字了得!
开春了,荡边冬茭转青,蒿丛幼鱼戏水,水族们经过一冬休整,渐次活跃。漾湾里的渔船也三两出港。“欲取则先予”的古训亦为渔家所恪守。连着三个清晨,蒿草旁洒些香喷的菜饼屑,为饲鱼,也为诱鱼。一个礼拜后,选个晴日晌午,驾条油光锃亮的渔船,郎站船头妹摇橹,哼着“想亲亲”,待船儿到了蒿丛不远处,停橹,把舵,提挈,撒网,熟稔的动作在泛舟荡面的隙间连缀完成。并不多网,三四把恰好,提拉网绳,网兜出水,“放生”是必有程序,不足斤的鱼儿让其安然返回水世界,待舱内有了二三十斤的收获,小夫妻便前篙后橹、不紧不慢地回转港湾,阳光下,随着浪花在荡面上跳跃的不算优雅可不失欢快的歌谣声,透露十二分的知足。
“桃花流水鳜鱼肥”的春暖季节,圩田爿菜花金黄,荡面上暖风阵阵,茭蒿青得发亮照眼,浮萍水葫芦新绿漾波;萍蒿叶下,鲤鱼打挺,湖鲫成双作对,追逐求欢于滩头浅水。此刻,正是“闰土”们一试身手的好时光,或肩背竹笼罩(一种高约一米,径围近米的竹制圆形罩鱼笼子,形似农家露天鸡笼),或手提钢刺叉,出没于荡滩蒿丛。他们无不屏息敛气、蹑踪匿形,注目水花晃泛,一俟“战机”来临,迅疾出击,罩者呈猛虎前扑、奋不顾身,掷者如天将抽鞭、仰面手发。“战”后收获同中有异,笼中因多见长,叉头以大为胜。若动作麻利的话,中餐桌上,红烧鲤块鲫鱼汤,老少皆欢,一快朵颐。
一阵雷雨过后,夏夜,沿荡四通八达的河港口,渔家拉起丝网横塅(一种请鱼自入的网具),农人则腰挂小竹篓,转悠在沿荡的圩渠田沟,以小铁钩探穴钩鳝。横塅旁,竹篙挂灯,田塍上,星火点点,光亮给夜色蒙上神秘,夜渔的希望在氤氲雾霭、蛙声一片中依稀可见可视。
十月金风起。从蛋壳港、匠人港等水路汇集拢来的太湖绿蟹,捱过了一月一蜕壳的半个年头修炼,早已赳赳昂昂、气概不凡。张鸭荡边最惬意的渔家乐莫过于秋夜灯诱群蟹了。驾轻就熟地在急水闸口张布网塅,塅后摊一领芦花席子,点亮在芦席中央的黄晕灯光不可缺少。风高浪急的傍晚,坝塅上简易草棚内,老渔翁只管打盹小寐,后半夜,风平了,浪止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不唤自醒的老翁出于“职业”习惯,睡眼半眯,凝神于芦席上灯光下,惊喜由衷而来:黑魆魆、黄橙橙的爬满芦席,得来全不费工夫;凑手抓个儿,还挺桀骜不驯的,一通张牙舞爪后,你就可从容欣赏其真容了:壳如坚盔,鳌似利钳,把它两边爪子掰开丈量,尺二有余,因通体覆盖黄绒绒的茸毛,荡边人呼之“黄蟹”,肉味甜嫩,赛过阳澄湖大闸蟹。张鸭荡之所以为“黄蟹”原产地的缘由,据说,荡底是硬土层,俨然蟹群锻炼体魄的田径场,再加水草丰茂,营养充足,生长发育不好才怪!“红稻花香蟹正肥,江南美味未应稀。如何洛下秋风客,只忆莼鲈为赋归。”当沈珏笔下羁旅仕途的游子,吟读周霁这首《食蟹》诗时,定会生发“归来兮,张鸭荡”的梦中慨叹。
冬,煦日照耀荡畔停靠的一条划子船,船帮舷五只鸬鹚(即墨鸭,也叫鱼鹰,吴地俗呼“咯咯鵰”),历了经夜的征战,亦谓劳苦功高,此刻正悠闲地休憩,或单足独立,或闭目打盹,或理羽厉喙,夜渔的成果——鲫、鲢、鲤、鳜这帮水族骁勇,仍余勇可贾地在船舱内跳腾窜跃。据划子船渔翁说,因着朔冬水冷,鱼儿性眠,侥幸的话还可在荡心浮蒿墩下手抓青鱼、草鱼哩!
如今,张鸭荡的捕捞业受科学发展观指导,与时俱进地发展着。人们摒弃“竭泽而渔”的短见,建立以养殖支撑捕捞的渔业作业制度。荡边自然村,同心协力,分块承包,网箱围养鱼虾,水产作物连年增产,既增加了农渔民收入,又丰富了市镇居民的菜篮子。
水土养人,水土还孕传奇。张鸭荡东,急水港畔,一棵古柏,护佑着个水下千年古村落,鳞次栉比的屋舍,透过波澜,至今掩映可见;荡北的施相公庙,阴霾迷雾天会闪耀红光,给舟行者指点航向;荡中心有个野凫墩,水涨潮落,始终是与水齐平的绿洲,春去秋来,雁鸭啾啾,知晓典故的乡人这般说:凫墩下是张氏家祠,那些凫鸭就是尽职的守灵者。
多么富饶,何等神奇,张鸭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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