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向来是表达思想的一个工具。我们生活的世界是阔大浩渺的,有些根本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所以德国哲学家维特根斯坦说:“对于不可言说的,我们必须保持沉默。”但,有时候为了表达自己的意思,却又不得不用语言来表达。因此,中国的哲学家老子不得不用凡五千言的《道德经》来阐述自己的哲学思想,然后不知所终。其思想继承人庄子接着说:“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我们概括出来一个成语就是“得意忘言”,意思是说你知道了这个词的意思,就可以将表达这个意思的语言工具给忘记。西方语学家索绪尔将语言分为能指和所指,凡是指向的事物为所指,而表达这个所指的工具为能指。可见,历来的哲学家们都懂得语言只是无限宇宙中有限的表达工具而已。最高的境界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而孔子也体会到:“刚毅木讷近乎仁,巧言令色鲜矣仁”。
然而,我们有时候却又有言不由衷的说法,经常感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们基于某种无法拒绝的理由,经常编造一些善意的谎言,来安慰一些无法安顿的人心。又有时候基于生存的需要,不得不带上虚伪的面具,来搪塞无法真实面对的上司或客户。语言在这时候开始与事实分离,能指和所指发生逆向运动,被语言迷惑的他人开始走向歧途,而运用语言误导他人的却可从中受益。语言被真实剥离,成为独立的存在,甚至成为误导事实的罪魁祸首,当然,真正的刽子手是操作语言背后的邪恶人心。
语言大幅度地从真实中坍塌在当下的中国尤为突出,有人用“语言腐败”或“语词贿赂”来形容,其实这种说法都已经无法有力地表达邪恶人心对语言的腐化和毁灭。中国人现在到了强烈毁灭语言到无以复加的程度了。今年春晚曝光出来的“魔术师”刘谦调换水壶的“事故”,将一个语言毁灭真实的事实赤裸裸地展现在了亿万观众的眼中。刘“魔术师”嘴里的人格早已连猪格都不如。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背离事实的,着实可悲。而葛优、蔡明、潘长江表演的小品《“儿子”来了》,更是深入地揭示了当下国人为了利益,连事关人伦的语言符号都可以下贱到无所不用其极,令人作呕。当然,春晚本身所宣称的收视率、影响力也是彻头彻尾的语言与真实逆向运行的经典符号。
君不见,有人敢宣称自己有祖传的修电脑技术;有人随便开一家饭店就冠名“私房菜”;有人文章无甚内容却起个惊悚标题;粗制滥造的作坊命名“匠心”不到几个月就关门大吉。传销害人的叫带领大家迅速致富,网上敛财的叫金融创新,借钱不用还的美其名曰众筹,喊叫着司法公正的大理寺被发现以“副卷”为载体的权力运行轨迹。
中国前秦时期的名家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名实分离到状况,以邓析、公孙龙和惠施为代表的名家不遗余力地对概念进行辨析,期望到达名实相符的社会状况。中国儒家创始人孔子为了挽救混乱的社会状况,也提出了正名的观点。他说:”必也正名乎!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如果名不正则最终事难成。然而,现在的人,从一开始就不让言正,从一开始就让语言的高铁开上了错误的轨道,让疫苗不再防病而是致病,让奶粉不是营养而成为毒药。当鲜花成为韭菜,当投资成为陷阱,当有证照的流氓横行,我们的语言被杀死了,被邪恶的人心活生生的杀死了。当各种演讲学、成功学大行其道,当各类公平正义的口号喊声震天的时候,是要当心语言核杀伤力的时候了。
我们认识世界并不是始于语言,但我们毁灭这个世界却可以是语言。让我们像敬畏祖宗、上帝、佛祖一样敬畏我们语言,精华污染语言背后的人心,我们的社会庶几才有些许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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