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太在西子坪村里,是个大家都耳熟能详的人物。
穷乡僻壤的小地方,只有一个水电厂和度假村,如今面朝黄土背朝天过不下去,连口粮都不能从地里刨出来,壮年人要不外出打工,要不在本地当司机跑码头,做点小本生意。李老太一人住在离水电厂不远的小砖房里,以拾荒谋生。
(一)
水电厂大门外有一个向家商店,来来往往的司机等客人的空档会主动和老板闲扯。李老太左手拖着一根大树枝,右手拎着一个大塑料袋,沉重背篓把她的背向前摁下去,好像时时刻刻在同人道谢,又像是给人道歉。商店里的司机盯着李老太走过去,转过身问向老板“这个老太有七八十岁了吧?”高高的店老板仿佛秒变说书先生似的,“哟,这老太可厉害着了。跟儿媳处不来,正月初一一个人背着背篓,放了一挂鞭,就自己一个人过了。”年轻的司机瞪大了眼睛,“儿子不管老娘吗?”老板把下巴使劲一扬,“两个儿子有什么用,还不是有了老婆忘了娘,不过这老太也真是身体硬朗,能干。”
(二)
李老太拖着自己的成果回到小平房里。她听到猪圈里的猪直嗯嗯的叫,一边卸下背篓里装的泔水桶,一边大声叫着“等会儿,哪有这么饿”,饥肠辘辘的流浪猫闻着味来了,也围着她喵喵叫,被缠的几乎迈不开腿时,她提起脚把野猫踹到一边,端着加了饲料的泔水桶径直去喂猪。看着肥壮的猪啪嗒啪嗒地吞食,李老太皱巴巴的脸笑开了花,她给她的每头猪都取了名字,看到老大把猪食拱出食槽,或是欺负别的猪,或是随地大小便,李老太都会大声呵斥,大多时候,她是温情脉脉地看着猪,嘴里的不停地呢喃着什么。
(三)
李老太爱猪,特别爱吃猪肉,别的肉不沾。她的食量也很惊人,年轻时吃的比一起下工地的男人还多,吃的粮食和肉都化作了力气,所以李老太即使老了还是那么有力,如果不是因为上了年纪,没人敢雇,不然她早就去了建筑工地像男人那样凭力气吃饭。老了,更何况还是个文盲,李老太别无选择。离家出走那天,那挂鞭噼里啪啦响,李老太把火钳朝背篓里一丢,大步迈出了村口,用李老太的话说,“连鬼都不怕,我怕什么。”这一路,李老太走的如梁山好汉似般盖世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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