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支持着剑半跪在那里,急促的喘息,他身前是凶兽,有獠牙利爪,所向披靡。
男人颤抖着从口袋中拿出略有锈迹的录音机,按下了播放键。一个女声带着阵阵的噪音穿了出来:“我喜欢的…人一定是…一个盖…世英雄,天下无…敌。”
男人苦笑了一声,他明白他身前的巨兽是世上最凶恶的野兽,还没有人能够制服它,它在人间肆虐了几百年,有无数勇者死在它的利刃下。可是男人想要杀死它,男人想成为天下第一,男人想娶女人为妻。
男人发疯似的怒吼着,他站了起来,举剑冲向了凶兽……
男人踉踉跄跄地走出来森林,身上有斑斑血迹,衣服也己经破烂不堪。他拖拽着凶兽巨大的头颅,插在头颅上的是斑驳的断剑。
男人走进镇子,人们看到了男人和凶兽的头颅,他们欢呼着,庆祝英雄的凯旋。
国王听说凶兽被杀死,赶到了那个小镇,见到了男人。男人有坚毅的眼神和棱角分明的脸庞,那眼神是深邃的,是那种经历过千万次生死的眼神,是从瓦砾中爬出的瓦尔基里,是从尸堆里爬出的恶魔才配有的眼神,令人害怕,令人胆颤。
国王赐予男人爵位,想要让公主嫁给男人。男人谢绝了,他说他心有所属。
国王叹了口气,说:“英雄,你的自由属于你自己。”男人对国王表示了感谢,便马不停蹄的往回赶。他想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在等着天下第一的他来娶她。
天色昏暗,男人在旅店住下了。他的名号已经天下皆知,他想,女人会知道他的光荣事迹。或许在某个晚上,他和女人躺在床上,他会慢慢讲述他是怎样凭着他对女人的爱坚持到最后一刻,怎么用十余年的努力成为她所期望的人。
他睡下了。
…………
数十个歹人站在男人身前,歹人狞笑着,他们手中的刀映着火光,他们说,钱和命都要留下。男人在发抖,他连手中的剑都拿不稳了,他想逃跑,像是兔子,抽噎着鼻子如丧家之犬一般的逃,逃到安全舒适的窝穴中。
男人战战兢兢的说:“有种……你们来拿啊!”男人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是为了给自己鼓气,让那可耻的胆怯藏到深处。
歹人冲上来,男人挥剑砍向他们,剑与剑相互碰撞,有明亮诱人的火花。男人的身上多了几道伤痕,多亏了男人师傅的教导,那些并不是致命伤,只是血流不止,黑色的鲜血染红了衣裳。
男人怒吼着,不知疲倦的挥剑,他明白只要他一停下,歹人就会有机可乘,他就会死。鲜血淋漓,男人像是浴血的恶魔,可歹人也是刀口舔血的,看淡生死。他们是赌徒,风险极高,利润也很大。
他们战斗着,他们在死亡的界限上起舞,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万劫不复。男人的眼眸越来越坚定,他开始看淡生死了。
当男人的剑从最后一个歹人的肩胛划到小腹时,战斗已经结束了。他们都是赌徒,性命是他们的资本,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和男人身上的伤痕都是他们输掉的筹码。
男人醒来出了一身汗。他洗漱完就又出发了。
男人想着那个梦,感觉似曾相识。他记起来了,那是他三年后刚出师时遇到的歹人,他在那里直面死亡,在那里杀死人生中杀死的第一个人。他记得那天他吐了好久,感到恶心和反胃。男人想回去,天下第一未免太难,只是一听到那段录音,他就不敢放弃,他怕女人嫁给天下第一,而天下第一却不是自己。
男人想笑,因为他已经是天下第一,二十余岁也恰好是该结婚的年龄,女人应该还没有出嫁。毕竟上一个天下第一也还没有结婚。男人已经在想自己怎样用十里红妆迎娶女人,怎样在婚后疼爱女人。他想他会是最幸福的男人。
男人又遇到了歹人,歹人要抢劫,男人说:“我是天下第一,现在可以让你离开。”歹人笑了,他们说:“天下第一是一个杀入不眨眼的恶魔,如果你真的是天下第一我早就是尸体了,你别……”歹人还没说完就身首异处,脖颈喷出的鲜血有丈高。
男人看着歹人的身子无力的跪倒在地上,心中毫无波澜,只是那句天下第一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在他心中激起了波澜。
“我是恶魔么。”男人摇了摇头,继续赶路了,女人还在等着他。
男人没有找到旅店,于是在野外睡下了。他爬上树干,坐在树枝上斜倚着树干,昏昏入睡。
…………
万丈火焰在男人周围翻腾,男人拿着剑冷漠的看着四周的人,那些人恐惧又愤怒。那些人是贼寇,男人杀上山寨,一把火烧了他们几代人的基业。
寇首有有一柄环首刀,刀上有几百条人命,煞气环绕,削铁如泥。寇首平静的说:“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为何杀我家眷,伤我部下,烧我山寨。”“道义。”寇首大笑起来,笑到腹疼,笑到直不起腰来,他指着男人问,“你所谓的道义就是杀人父母,杀人子女,杀人放火么!”男人说:“你做恶多年,罪有应得。”
寇首扛起大刀,“你杀死的人比我还多,不是么?”寇首的环首刀与男人的长剑不断接触,火星四射。
男人的剑洞穿了寇首伟岸的身躯,有鲜血从寇首的伤口流出。寇首放下了刀,他轻声说说:“你是恶魔,从尸堆里诞生的恶魔。”贼寇们说:“大王对他们恩重如山,要同大王一起死。”他们扑向男人,前赴后继。
男人背着火光和数千人的性命往山下走着,有鲜血在他脚边流淌,留下两行脚印。
男人醒来后发现他的马匹已经倒在地上,有几条狼在啃食,撕咬。血渍和肉末在胡乱的四溅。男人有些愠怒,他跳下树砍死了狼,狼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哀嚎,还在进食,只是头颅留在了他们的猎物身上,躯体倒在了地上。
男人疾驰如风,他跑回了那个村落,那里民风淳朴,风俗还未开化,消息还不灵通。没有人知道他是天下第一,斩杀凶兽的英雄。
男人看到了女人,他跑了过去,气喘吁吁,激动的说:“我…我…我成为…天下…”他还没有说完便停下了。他看到女人的眼神像是在打量陌生人。
这时房内传出一个雄浑的男性的声音,“清儿,外面是谁?”女人笑着“夫君,我好像并不认识他。”
男人惊愕,男人语无伦次的问女人什么不是喜欢天下第一么,什么为什么不等他。女人愣了愣,说:“虽然不清楚您在说什么,我之前是喜欢天下第一,可是后来我发现天下第一离我这么远,我怎么可能够得到。不如一个真心爱我的人。”男人苦笑着,说:“这样么?”女人笑了笑,“如果说有什么遗憾的话,我会想起十几年前那个男孩,可以为了我放弃一切。”女人顿了顿,“……只是他走了。抱歉,我得回去了,我看您很面善要不要和我夫君谈谈,说不定你们是认识的。”
男人说,“不必了,叨扰如此,还望见谅。”
男人走了,孤独的像狗。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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