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说,我的奶奶以前有一个手镯子十分好看的,里面的花呀草呀,山呀水呀,看上去全都会动,栩栩如生,跟活的一样。
这镯子价格不菲,是奶奶的奶奶那一辈留下来的传家宝,到我奶奶那辈这传家宝就丢了。
因为新中国刚成立,大炼钢后又闹饥荒,奶奶为了养活一群子女,忍痛割爱拿镯子去换了几升大米和包谷子。父亲和他的哥哥姐姐们才得以保存下來。
总之,奶奶有一个价值不菲的镯子是真,为了养活孩子当了镯子也不假。
一切为了孩子。
母亲说,我的父亲是孤儿,是生下来就没了爹和娘那种,我父亲是从小就跟他的哥哥姐姐们一起生活。
父亲的哥哥娶了老婆以后,饥荒闹更凶了。
我问:“难道一点米饭也沒有吗?”
母亲说:“没有。要有,情况也会很多种,反正不是好的。从父亲从小到大没吃过一顿饱饭的回忆来判。”
母亲说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上面来征兵,我父亲二话没说就去了。
母亲说,父亲当了兵回来,娶了她,家也就有了。
父亲的哥哥生养的二儿子被钢珠打穿了腿,流了很多血,我父亲二话没说背了他哥哥生养的二儿子就往几十里的镇上跑?
为什么去镇上呢?还几十里路!嘿,镇上才有医务室啊,因为父亲救了他哥哥的二儿子,两家人和好,到父亲哥哥的大儿子结婚。
父亲哥哥的孩子来喊:“麦爷,麦爷!”两家人就真正的好了。
“好了是什么?”我问。
“好了就是碰面打招呼,相互走动。”母亲说,可还没等母亲讲完,父亲就黑着脸骂母亲:“讲什么呢讲什么?你就不能教点好的给孩子。”
母亲于是不再响。
以上统统不算,因为我的父亲不给我们讲。
“那总讲些什么吧?”我问,如此几十遍,父亲烦了,于是他说地主老财的事。
“首先,地主老财家很有钱,有钱表现在他们有田有地有大房子,大房子里又有许多甘心情愿去他家打长工的人。
老财怎么管理这些人呢?
那时候没有闹钟,老财又特别抠,总嫌工人懒,慢,于是老财想了一个办法。
他规定,只要鸡一叫,工人就得去干活,老财真是抠呀!”父亲说:“老财居然学鸡叫,他一叫,工人们都去干活了,而他自己却跑回来睡。
因为奸死劳不死,万物皆有定数,老财死了,不巧,正好赶在冬天,刮大风下大雪,地上结了厚厚的雪袍子。
人死了要埋丫,总不能老放在家里,老财于是抬出来了,他的家人在地上,从家到坟那里的路全洒上白米,当时白米少了工人说用谷子代替老财的家人说不行,不行吶,只能又去辗白米。
这就是死老财丫。
尽管那时许多人会饿死,但老财家就是数不清用不完的米和钱。
老财还没死之前,他担心死后事就早早的挖了坟,并且按婚俗葬礼摆了酒,他轰轰烈烈,大张其鼓办了三十桌,吃不完的鸡鸭鱼猪马牛肉,自己穿了寿衣,看他死后是什么情景,哪些人送多少财礼哪些人会哭。”
老财,老财,老财死,死老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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