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能成就事业的人,当然都是比一般人了不起得多的人——因为他们都是受得了委屈、突破自我只为完成承诺的人。可是,如果一群这样的人碰到一起,就会一切顺利,万事无忧了吗?一个这样的人,在一个家族中,往往就是一棵枝繁叶茂、能带动子女也能造福一方的栋梁,可是,偏偏也是他们,注定要努力完成方方面面的人无尽的期待,因为总有人希望他们能顾全所有的局面,用情谊的绳子把他们捆的牢牢的。一个清朝末年的人要想一举改变命运,除了去大洋彼岸的美国,拼搏几年后,带回来几个“金山箱”,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出路呢?但是,走之前,不安置好年老的父母,给家里娶个妻子侍奉,顺带留下可能会有的一男半女,又怎么放心得了?青梅竹马的感情,在实在的现实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就说本文的主人公陈宜禧吧,单是在成家立业、开枝散叶方面,他和一群这样的人凑在一起,却轻易地造成一幕幕悲剧,因为感情从来不是一直寻找看似最优异合理解答的题目,也从来不是最精明的人用上十二万分的努力就可以真的与世隔绝生活在桃花源深处。
随后便是拼搏半生的努力,被异地他乡的其他种族、甚至身处异乡的同胞排挤,但陈宜禧却能一边不忘中国人原本的乡土宗族情谊,一方面孜孜不倦地学习当时他能接触到的一切,而后调和二者,打拼出一方天地,且历尽艰辛不改奇志,学成技术和经营手段想要回到家乡,想让故国的土地也因为技术和现代经营的力量,变得再不必让更多的人背井离乡能够好好地守护在自己的亲人身边,想让自己的根重新扎在原本的土地上。这是一种真正超脱了当时社会,一般的名流和文人只想成为的“乡贤”、实际只想在当地成为实际利益掌握者的眼界和格局,绝非一般的只会空谈、煽动乡民的迂腐儒生可比。
只是,越是说明不依靠说不清的势力、不接触来路不明的资金、不沾染地方各处利益纠葛的想法,在当时的情况下,只会让各色人等认定,“筹建铁路的人,双手不可能干净;护着铁路的人,一定吃饱了金银;碰不到铁路的边,就大家都别想好!”
于是,在变动莫测的时局下,各路牛鬼蛇神心头始终不竭的贪欲,加上被嫉妒和仇恨时刻烧灼着头脑的小人们的“暗箭”,把一个想将自己这根栋梁上充沛的精力,变成年轻有为的后辈子孙、变成数条铁路及支线、变成能滋养一方乡土变革的人,变成了被抽空一切、功败垂成的无奈游魂。椎心泣血于步步坚实的事业,也因为“你方唱罢我登场”的纷扰骚乱,成了历史的烟尘。不知此时,本来才智出众、心力仍是不脱一介风流幕僚窠臼的那位“前(钱)赘婿”,可会感到心痛?可会再想提起手中原本意气风发的笔,黯然记录下自己也曾参与的这一段传奇,还是转过头再写些温软的小曲,让自己得过且过?
一代奇人的故事可以就此无奈落幕,虽然未能有头有尾地唱到曲终,却足够点亮人性中的无限光芒--即便想做事的人的眼前,总是“远道苍苍”,但是,无论是一个人成就一种道路选择的无悔,还是一条真正的道路成就了一个人一生的不朽,茫茫人心中,总有我们愿意全力去追寻坚守的东西,而那些东西,就成了我们今日眼中世界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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