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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跟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作者: 林近亭 | 来源:发表于2020-05-14 21:20 被阅读0次

    高中有段时间很迷张曼玉,找了能找到的她主演的电影来看。有部叫青蛇的我一看再看,真是喜欢得不得了。

    在看电影之前,我就已经看过李碧华的原著。封面幽暗青翠的古树上挂着一串佛珠,上面博人眼球的写着:这是一个“勾引”的故事。素贞勾引小青,素贞勾引许仙;小青勾引许仙,小青勾引法海;许仙勾引小青,法海勾引许仙。

    完全是李碧华诡艳秘辛的气质。

    不过青蛇这部电影真的好。一般小说翻拍成电影都会翻车,李碧华却是个例外,她的小说改编成电影总能大获成功。比如陈凯歌拍的霸王别姬(据说霸王别姬的编剧看到原著也很为难,认为不过是二流小说),关锦鹏拍的胭脂扣,以及徐克拍的青蛇。

    李碧华擅长从唐宋传奇里拽出一段,拉开了写就成了一篇哀感顽艳的新稿,青蛇就是这样改来的,不过人家能改得立异标新,也是一种能力。所以李碧华的小说带点古典的情致,而青蛇这部电影的布景就还原了小说里古色古香的气质。

    比如白府里杨柳轻拂、白纱缭绕的荷花院子:

    又如许仙和白素贞在屋里调情,烛火摇摇,映出白纱上晃动的树影,雅致得可爱:

    或者法海在黄昏树下石上打坐,一弯彩虹挂在他面前:

    徐克在有次采访中说:“我拍青蛇是受了《聊斋》插图的影响。我很喜欢那些构图,很有趣。于是我要求青蛇的美术,一是线条要统一都是圆的,不能有直角出现;

    其次,画面设计应像《聊斋》的插图一样,只突出主要的东西,其它一律简化,例如街上的人不是穿白便是穿黑,只有主角的服饰才有色彩,背景也只用一种颜色;主景不需有墙,只用布分隔便可。”

    取代墙壁的物料是通透的纱,纱后再种上梅、竹和芭蕉。导演运用逆光打灯,将植物化作剪影,拍摄时用风鼓吹动轻纱,于是整幅墙壁,一浪又一浪地在晃动,梅花竹叶影影绰绰,从而营造出疑幻疑真的浪漫感觉。

    设计得这样别具匠心,难怪美得让人目不暇接。

    电影主角的装扮也美得各得其所。借鉴京剧和粤剧的造型设计,独特的额饰给白素贞和小青增加了一份古典美,而上挑的眉尾又平添妖精的妩媚风情。法海一身白袈裟,出尘飘逸,额上金刚珠半没肤中,和小说里的描写一般无二。

    电影改编删去了书里的很多情节,比如法海勾引许仙电影中就没有提到。但影片依然通过二人两妖之间的情真意动的幻灭来探讨人性的善恶美丑,所以影片的有些地方比较露骨。

    虽然情色,但并不色情。色情和情色的区别在于,色情仅停留于感官上的刺激,而情色会引起人艺术的思考。比如李安拍的《色,戒》里床戏很多,但是在看的时候,更多的是为汤唯饰演的王佳芝的身不由己而感到悲哀。

    央视电影频道放映的青蛇删去了小青引诱法海的片段,但其实这段是电影很重要的一个地方。初看以为小青通过和一条黑蛇交合以引诱法海,后来才明白那条黑蛇是法海的真身。

    电影里的插曲《莫呼洛迦》,莫呼洛迦在梵语里的意思就是大莽蛇神,人身蛇头,又称作地龙,是佛教天龙八部之一,而法海念的法咒是“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诸佛,般若巴麻空”,所以和小青交欢的黑蛇应该是法海的化身。

    而且小青最后说:“想不到我的第一个男人是你,只可惜我们都没有人的感情。”如果法海没有失身,小青是不会说出“我的第一个男人是你”这样的话的。

    一边是青蛇对法海的百般挑逗、妩媚摩挲,一边是白蛇与许仙的死后重逢、缠绵床第,平行蒙太奇将两处欲火情烧拼剪在一起。造成一种似真似幻的美学风格,又和后面许仙的背叛,法海的恼羞成怒形成对比,托出色即是空的主题。

    但电影在色即是空之外,最终依然回到对人间情爱的反思。结尾小青万念俱灰时凄怆地说:“我到人世来,被世人所误,你们说人间有情,但情是什么,连你们人都不知道,真是可笑。”

    和原著里白素贞的万念俱灰如出一辙,她说:“小青,我来世上一趟,一事无成。半生误我是痴情。你永远不要重蹈覆辙。”

    原著里有一段小青质问白素贞说:“你总说人间有情,难道妖就无情吗?我们姐妹相伴几百年就不是情吗?”这简直是对白蛇想从人间学会什么是情的最大蔑视,人间的情最终的结果是被镇雷峰塔。许仙最后还是背叛了她,她是真的,他也是真的,只是不长久而已。

    白素贞难道不明白吗?原著里小青问白素贞什么是男人的时候,白素贞说:“那是一种——叫女人伤心的同类。”但眼为情苗,心为欲种,有的事明知是错,也只能一路错下去,如飞蛾扑火般不得不如此。

    为了加强戏剧性,电影对原著有所改编,比如原著里小青出于嫉妒,而背叛了代表万物之灵的白蛇,但在电影里,小青变得更加原始和不谙世事了起来,她的一切爱恨情仇都在模仿白素贞,最后和白素贞一样变成了人,却和自己的天然本性起了隔绝。

    徐克说:“做妖归于自然好,还是做人归于社会好?这故事写出了人的本性与道德观念的冲突。”

    电影中法海受心魔困扰,法海一直自以为超脱于红尘之外,所以始终不能理解白素贞和许仙的爱,甚至在被小青挑逗后大喊:“妖孽,坏我修行。”

    导演似乎在用法海这个人物探讨人类被压制或放纵的本性。

    但人性本幽微复杂,过分的压抑和放纵都容易矫枉过正,中国古人很早就明白,所以弄出了中庸之道这种东西。

    电影的配乐也恢弘古典至极。黄沾的才华在这部电影里显露得淋漓尽致;带有中国风格的印度音乐;优雅深情的流光飞舞;大气磅礴的水漫金山;如梦似幻的人生如此。

    如果要给电影挑毛病的话,那大概是特效不尽如人意。中国电影要么折戟在编剧上,要么在特效上。不过特效上的毛病和剧情的尴尬比起来,完全可以原谅,何况那个年代的特效技术才刚刚开始发展。

    李碧华在小说的结尾模仿张爱玲红玫瑰的比喻,也写了一个青蛇的比喻:

    每个男人都希望他生命中有两个女人:白蛇和青蛇。同期地,相间地,点缀他荒芜的命运——只是,当他得到白蛇,她渐渐成了朱门旁惨白的余灰;那青蛇,却是树顶青翠欲滴爽脆刮辣的嫩叶子。到他得了青蛇,她反是百草柜中闷青的山草药;而白蛇,抬尽了头方见天际飘飞柔情万缕新雪花。

    每个女人,也希望她生命中有两个男人:许仙和法海。是的,法海是用尽千方百计博他偶一欢心的金漆神像,生世伫候他稍假辞色,仰之弥高;许仙是依依挽手、细细画眉的美少年,给你讲最好听的话语来熨帖心灵——但只因到手了,他没一句话说得准,没一个动作硬朗。万一法海肯臣服呢,又嫌他刚强怠慢,不解温柔,枉费心机。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是人类天然的劣根性,但我想我们总应该为爱做出一些克制的。

    爱和被爱是人生的意义,即使这手里的爱最终会沦为竹篮打水。但即使不长久,他是真的,她也是真的,那就够了。

    小青跟着白素贞来到人间的时候,说:“老实说,你是为了爱情而去,我,则是为了怕寂寞。”人生最怕是寂寞如雪啊,幸好还有爱。这是我们的人间。

    首发于公众号:小春日和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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