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二中往事

      王正贤/文

人及不惑，静坐细思，翻开一些陈年老账，每笔都有不一样的惊喜。

高中时光,  想来是那么短暂，美好的东西极易失去，而失去的如在岁月长河里悄然湮没，只在清澈时隐约的线出几点风景。如同河底细石一般，经年冲洗，泥沙打磨，虽然纹理清晰，棱角却已渐圆。

曾和同桌(鉴于该同学已在某重要职能部门担任领导，为对其尊重，略过名讳，望读者见谅)晚自习下课夜跑。  出校门便开始， 届时，街上行人熙攘，不断有人站着看我俩，我们却视而不见，这样穿过闹市，再往北边大路上折返。有时穿越胡同，胡同灯光幽暗，凹凸不平的地面映着两个年轻的身影。在这里倒不致招来非议和异样的眼光。可杂乱的脚步声却引起了满胡同的狗叫。连绵不绝的犬吠声让人胆颤心惊，偶尔从半掩的院门还猛然伸出张着大嘴的狗头，像是为主人挣回几分薄面，而主人却往往在院里大喝“再叫就杀了你”。此种情景下，本来挺有豪气的我俩，只有在狗和主人的争吵里落荒而逃，自此，夜跑不再进胡同。总结原因，人少，狗多。宁可在路人异样的眼光中锻炼。也不再去冒这个险。激励我们的一句话就是：跑自己的步，让狗去叫吧！

我的二中往事

锻炼是能上瘾的，我们坚持的很好，克服了重重阻力和困难：比如回去后，学校大门已落锁，我俩就爬到校园后面的墙上。外面地势高，爬墙容易，而校园地势非常低，不敢跳。幸好，挨着墙有棵碗口大的榆树。成了我俩天然的梯子：双手在上面搂紧树干，下面双脚用力蹬着 ， 一点一点但能安全着陆。全程不费一点儿衣服，这棵榆树倒是帮了我们的大忙。只是树皮被磨得溜光。

几年之后，到二中去带考。还特意去看了看那棵榆树。树皮不再溜光 ，外面的老皮被里面的新树皮撑的条条沟壑。夜跑归来顺滑梯的痕迹已寻它不见。但见一个个学生依旧散发着青春气息，恍然如昨。

这样次次躲过值班老师的检查。除了锻炼后的快感，猫捉老鼠的游戏——也让我们在这个阶段莫名的兴奋和刺激。

高二的12月份，学校举行马拉松长跑比赛。我俩全程跑完，并分别获得第四和第五名的好成绩。我们的班主任惊喜的不得了。只是我们从不提关于夜跑的事，否则，一定会乐极生悲。

自从跑出成绩后，我俩风光一时，在去打饭的路上，一些同学都羡慕的看一眼。

高二下学期开学，我迷上了文学，其实也就是那些叙说高中生的心理情感文章。文章的情节很感人，文字的组合很能吸引我，并且文章的署名也很有意思。如“与雁归去”“小野猫”等等，稀奇古怪的称呼不亚于现在的网名，全书用彩色印刷，每页都有吸引眼球的图案，并且下面还有交友群，除了有详细的姓名地址以外，还写着联系方式和喜欢的格言，有的还配着照片，如果有意，便可书信来往。没有QQ和微信的年代，我们的交往方式只限于邮递。可就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班的一个男生跟一个山东烟台的女生联系上了，并且，那个女孩居然不远千里找上门来。班里的男女生都睁大了眼睛。忙里忙外的招待人家。这事儿很快被学校知道了，赶紧和那女孩所在学校联系，女孩被家长接走。

幸好，那时我们都还单纯，有花无果，相安无事。

我的二中往事

跟我夜跑的那个家伙有一天对我说，他觉得班里的一个女生好像对他有点儿意思。我说你怎么看出来的，他说她看他的眼光总是跟别人不一样。

我说请述其详。

他说比如去打饭时；去操场锻炼时；还有那次去校门外的书摊上买文学期刊时；当然，在上课时，只要略加注意，就能发现她好像也在关注着他……他边说着，边沉浸在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中。我看着他沉醉其中的样子，也好像有点儿被感染了。想着这个有点儿呆萌而又形影不离的老友。理智最终占了上风，不错！我必须告诉他我的判断，不然，这样会害了他！

  我问他以上你说的场景都是你自己吗？他有点儿不满的一抬眼，说啥呢？我们离开过吗？当然都是我们在一块儿时才发生的。

我赶忙打住，你再说一遍，在一块儿时，才发现的？我喃喃的说。

他似有所悟，你想啥呢？她明明是用那样的眼光看我的，你可别瞎想。

我不再跟他争论，那好吧！若真是这样，你也应该有所表示才对呀！

可我，不敢！他喏喏的说。

说这些时，我们坐在二中操场西边。面前便是一个池塘。池塘里装着整所校园的生活污水——只是当时师生洗涮后的生活用水。不像现在的污水概念这么复杂——不过一直也装不满，底部还有青草铺满的小路。雨季未临时小路慢慢伸向池塘的中央。几乎将它一分为二，我们戏称“日月潭”，这是当时二中特有的景观。每逢毕业季节，学生都要穿上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三五成群的下到坑底。摆出正儿八经的模样进行拍照留念。将青葱岁月定格在这散发着腐臭气息但却有点儿迷人还让人留恋的水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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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俩依旧夜跑。不过有一天，他吞吞吐吐地对我说“我受不了了，我向他坦白了！”

我大吃一惊，“她怎么说？啥态度？”

“他坚决不同意继续下去……”他边说边低着头，表情挺郁闷的。“他说这样既浪费时间和精力。 又严重违反学校纪律，更何况我们马上就要高三了。绝对应把精力放在学习上来。”

我可怜的看了他一眼，失恋的人心里应该都非常难受。看来我得多开导这位老朋友。

“别丧气！ 人家说的是实话，再说，强扭的瓜不甜，还是从长计议吧！天涯何处无芳草，好姑娘多的是……”

“停！你刚才说什么？”他打断了我的话。

“说不定那姑娘是劝你做一个有为的青年呢！”看着他的表情，我补充了最后一句。

“我是说，今天班主任问我们俩夜跑的事，我向他坦白了……”他慢吞吞的说。

你可以想像我那时的心情何其复杂——眼睛睁着，嘴巴张着，眼神从犀利到迷茫，最后终于黯淡。

一直到现在，我还十分赞成教育部制定关于提高学生阅读理解能力的决策，那是何其英明！

看着我对他失望的眼神。他说：“班主任到街上买菜时，听市场的人说经常有两个学生夜里外出溜达，回班做了调查，就……”

下面的话我忘了，只记得当天也被班主任叫去。说，你们给我溜达了一个马拉松名次，功过相抵，既往不究，该结束了，回去学习吧！

所以后来我做什么事就很在乎闲言碎语街头巷议——能成事，也能败事。

别了，夜跑！

剩下的便是紧张的复习，考试；再复习；再考试。

我的二中往事

高中阶段像一出出精彩的穿插剧，随着剧情结束而渐渐落幕。人生辗转遂进入一方又一方舞台，出演一个又一个角色，只是每个剧中自己无疑都是主角，曲终人散时，记着要向观众施礼谢幕。这样，当清场完毕，才可能有幸站于舞台中央，欣赏回味着风云变幻世事变迁。

人生多辗转，流金岁月下。
缓步入迟暮，轻唱吟天涯。

我的二中往事

                            2018年5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