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二年的秋天,以富水镇为中心的方圆几十里闹起了虫灾。以往很少能看到的松毛虫似乎一夜之间变得到处都是。
在通往富水一中的那条偶有坑洼的柏油马路上,到处都是松毛虫的尸体。它们在树上吃饱树叶后,吐出一根细丝慢慢把自己垂到地面,于是这些色泽漂亮的松毛虫便爬到满地都是。不论是大人还是学生都自发的多了一项任务,用自行车轮碾压松毛虫。于是乎,没有急事的人们个个如同骑行高手,东转西拐地碾压着这些可恶的虫子。看着爆浆在地的尸体,大家似乎有种快意,一种杀戮带来的满足感。
在富水一中的周围,虫灾也依然严重,高大的泡桐树的叶子无一幸免,千疮百孔的一脸无辜的低垂在枝头。满眼的玉米地失去了往日的油绿,不光有无数的虫眼,叶边已经发黄变干,蔫头耷脑的相依而垂。生命力旺盛的杂草似乎没有受到虫灾的影响,仍然倔强的,威风凛凛的昂头挺立着……
富水一中的校园里此时是另一种景象。高一新生第一天入校,尽管都以班为单位排好了队伍,但是依然感觉噪杂,一个戴眼镜的男性老师扯着嗓子大喊,请同学们安静。他的喊声被淹没在男生和女生此时所爆发的荷尔蒙激素里。
杜岩被分到了高一四班。在稀疏错落的队伍里,杜岩一直在偷偷注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很安静的站在队伍里,因为女孩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杜岩只能看到女孩的侧面。女孩眼睛很大,个子不算很高,头发乌黑似有点自来卷。杜岩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是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被深深吸引住了。杜岩心中很开心自己和女孩是一个班的。
终于在一番折腾后,大家都进班并排好了座位。杜岩有些沮丧,女孩的座位离自己好远。
通过老师点名,杜岩知道那个女孩叫林曦月。这是一个多么好听的名字呀?杜岩爱屋及乌的在心里赞赏着这个名字。若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他在心里默默念道。
杜岩还认识了,曾黎辉和曾黎祥两兄弟。他们两个是堂兄弟,共同的祖先让他俩面貌有几分相像,但是性格却既然不同。曾黎辉话很少,而曾黎祥却是个话唠。杜岩他们三个坐的很近,很快三人就成了好朋友。
在个子不高的韩姓女老师的唠叨中,第四节课的下课铃响了。杜岩长出了一口气,六十多人的教室空气自然好不到哪去。韩老师喊了一声下课,杜岩第一个就冲出了教室,大口呼吸室外空气。那感觉犹如一个高原缺氧的人得到了一个氧气瓶,贪婪且惬意。
杜岩早就饿了,再加上教室空气有些污浊,胃里翻江倒海让他差点呕吐出来。还有一个难题,自己还没有兑换饭票呢,口袋里空空如也。唉!午饭还不知道怎么吃呢?
杜岩父亲常年在外务工,母亲在家操持地里的农活,还有一个妹妹今年上初一。也是今天开学,母亲去送妹妹了。早上在家母亲让杜岩带一袋小麦去学校换饭票,杜岩感觉第一天去学校就扛一袋粮食不好看,就没有带。现在好了,午饭成问题了。
杜岩站在教室门口想找找有没有熟人借点饭票将就一顿。可是从身旁走过的都是一张张陌生的脸。杜岩有些沮丧,心里埋怨母亲至少给几毛钱让自己带着呀?现在不是饿一顿的问题,晚上还有夜自习,晚饭也饿着吗?
在杜岩不知所措的时候,曾黎祥从教室里出来。“发什么呆呢?还不去吃饭,我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我……”杜岩有些支吾。
“忘带饭票了吧,走,我请客”曾黎祥不等杜岩回答,果断又决绝的拉着杜岩就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大喊,“曾黎辉,你快点呀”
曾黎祥带杜岩去的不是学校大食堂,而是在校内个人开的小饭店。还没有走到小饭店,各种饭菜的香味就飘了出来。闻着香味,杜岩似乎有些眩晕。曾黎祥点了三份鸡蛋炒面,老练的找了个座位坐下。
炒面上来了,三个人开始边吃边聊。这时候,林曦月进来了。她似乎朝他们三个看了一眼,就去饭店的档口点餐了。杜岩竟有些石化,莫名的还有些紧张,好像自己内心喜欢林曦月的事情被她窥到了。炒面很香,曾黎祥很吵,但自从林曦月坐到对面优雅的吃饭的时候,杜岩突然脑子里一片空白了。一切都在做戏,都在装,装高雅,装绅士,装博学,一切的一切只为引起林曦月的注意……
只用了不到一个礼拜,同学们都熟了。杜岩他们的小团伙里又多了两个人,一个叫白陵川,一个叫古兰城,他们两个都是富水镇上的人,家境比杜岩他们三个要好些。
夜自习前的那段时间,校园里同学们有在打篮球的,又在踢足球的,也有在打闹追逐的。杜岩曾黎祥他们几个靠着篮球架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在聊天。
“今天晚上带你们去看好戏吧?”白陵川神秘兮兮地说。“什么好戏?”曾黎祥问。“别问,到时候就知道了”古兰成一边帮腔“敢去吗?”
“有什么不敢的”,曾黎祥不屑的回答。
夜自习上,杜岩在补英语作业,曾氏兄弟在看武侠小说,古兰成趴在桌子上似乎睡着了,白陵川拿着一张白纸在点点画画,一会儿他把白纸传给了曾黎祥,曾黎祥看了一下阴邪的笑了起来,看到曾黎祥笑了,曾黎辉也凑上去看了一下也笑了。杜岩看了也笑起来了。他们这帮人的笑引起了连锁反应,大家都争着去看那张纸,看后大家都笑了。白陵川看到大家都在笑,很是得意。
反应迟钝的政治老师透过厚厚的眼镜片看到同学们都在笑,大声问,笑什么呢?
大家都不说话,只有学习委员佟文峰站起来说“白陵川画了一副女人裸体流氓画”。佟文峰说完,全班同学都笑了。
政治老师古板的保持着自己的威严,他走到白陵川面前躲下那副流氓画,看了一眼。异常生气的说,“自习课多么好的时光,是你们查漏补缺的最佳时机,你竟然在做这些无用功,你考虑过你的前程吗?你考虑过你的家人吗?”
对于政治老师的这套说辞,我们已经见识好几回了。当他的这套大道理罗列完之后,他拿着那副所谓的流氓画扬了一下,“这幅画我先保存。看你的表现,如果再有违纪现象,我就交给学校。”说完意味深长的摇摇头走了。
政治老师刚走,大家就一窝蜂的乱起来了。“政治老师独自去欣赏那副画喽”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句,大家又开始哄堂大笑。白陵川也笑了,笑的同时愤怒的看了一眼佟文峰。
夜自习下课,不住校的学生骑着自行车穿梭在校园的那条主路上,到了校门口如释放的囚犯四散奔逃,回家认祖归宗去了。
白陵川默默地站在校外的路边,冷漠地看着过往的同学。当他看到佟文峰路过的时候,嘴角诡异的笑了一下。
佟文峰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和他一起的是高一三班一个白建梅的女生。佟文峰谈性正浓,他感觉到白建梅很欣赏自己,甚至在想有没有可能在黑暗里和白建梅拥抱一下,亲吻一下。
正当佟文峰大脑淫邪的徜徉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自行车被外力重重的撞击了一下。他刚要骂,却看到白陵川怒目而视着他。他有些心虚了,他知道白陵川为什么在此等他。说实话在报告完老师的时候他就后悔了。但是还是侥幸的认为白陵川不敢对他发难,自己是正义的。此刻他知道自己有多天真了。“你要干什么?”佟文峰大叫。
白陵川根本不接他的话茬,一脚把他踹倒在地上,二话不说几脚已经揣在佟文峰身上。佟文峰毫无还手之力,躺在地上嗷嗷大叫着。那个佟文峰自认为欣赏自己的女生吓得脸色苍白,骑着车猛蹬几下走了。佟文峰看到女生走了,也不怕丢脸面啦。大声的求饶着“对不起,我下回不敢了”
白陵川又踢了几下,停了下来,恶狠狠的指了指佟文峰。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走了。
佟文峰在地上摸索着找到自己的眼镜架在鼻子上。感觉鼻子似乎流血了。他用手胡乱的擦了一下,站起身骑上车走了。
白陵川走到黑暗处,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杜岩惊叹白陵川的角色变化,刚才还是凶神恶煞呢?转眼就是一个跳梁小丑模样了。他也惊叹白陵川这么弱小的身体,竟能有如此爆发力。
“行呀!老白,我还以为我们得过去帮忙呢?你刚才那几下挺干脆的。”古兰成无不调侃的说。
“球,打他这样的还用帮忙,我不白活了”白陵川不无得意的说道,“带手电筒了吗?”白陵川问古兰成。
“家伙事齐全。”古兰成扬了扬手里的手电筒说。
“那就好,我们出发”白陵川双手扶着车把往前跑了几步,突然往上一窜就跳到自行车上。“你们跟着我走”
一行人走在夜幕里,如同黑夜的精灵一般。秋天的夜,静逸中刮着令人惬意的风。月亮即将满月,孤独的悬挂在夜空。不知名的虫儿在草丛里不知疲倦的鸣叫着。
在白陵川的带领下,他们来到校外西墙边的玉米地。白陵川嘘了一声,示意大家不要说话。杜岩他们立刻安静下来,走路都轻手轻脚的。
玉米地里有声音,那是高一二班翟利民和同学王美娟在里面幽会呢?翟利民做了半天的思想工作,王美娟才允许翟利民亲了一下。翟利民亲吻王美娟的同时不老实的把手伸进了王美娟的衣服里。王美娟被碰到了敏感部位,不自觉的呻吟了一声。翟利民立刻有了反应,他开始变着花样的猛地亲吻王美娟。
躲在暗处的白陵川看时机成熟了,打开手电筒往玉米地一照,喊了一声“谁在里面呢?出来,我们是联防队的。”
翟利民吓了一跳,王美娟更是不知所措。白陵川看没有动静,就往前走了几步。“赶快出来,给你三十秒的时间”白陵川接着喊话。
“等等,马上出来”翟利民声音有些颤抖。玉米地的一阵响动,翟利民拉着王美娟出来了。当看到时白陵川的时候,翟利民立刻放松了下来,笑骂了一句,“日你大爷的,坏老子的好事”白陵川也得意的笑起来,“伤风败俗的家伙,我们是来捉奸的”
古兰成也过来轻轻怼了翟利民一拳,“可以呀,利民,打算提前让你爸抱孙子呀。”“滚滚,好不容易该进入正题了,被你们给搅和了。”翟利民没好气的说。
白陵川和古兰成认识翟利民。白陵川又把杜岩曾氏两兄弟介绍翟利民认识。其实都在一个学校的,大家都面熟。
“老白,你狗日的是不是经常来听墙根呀?”翟利民问。“我有那么龌龊吗?今天第一次,刚听别人说的,就是带朋友们看看西洋景”白陵川看了一眼王美娟说道。
王美娟尽管已经在玉米地里正好衣服了,但是头发还有些乱。此时她躲在翟利民身后,面色有些苍白,有些羞愧。杜岩看到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就对白陵川说,“老白,天不早了,我们走吧”
白陵川下意识看了一下天,“不好意思啊,利民,搅了你的好事,我们马上就走,你们继续。”
“你大爷的,一句话就完了,还他妈能往下进行吗?”翟利民假装生气“回头请吃老庆。”
“这都不是事,不就是吃老庆吗?吃两顿行不行,到时候把王美娟也带去”白陵川做人一向很豪爽。
大家就这么散伙了,翟利民和王美娟有没有继续钻玉米地,杜岩就不得而知了。回到家里躺在床上,杜岩有些睡不着,有些燥热。这不是天气的原因,此时已经过了中秋了,暑气已被凉气所代替。杜岩想到了王美娟的呻吟声,他甚至不确定这叫不叫呻吟,他还想到了王美娟那凌乱的头发,他龌龊的在构思她和翟利民在里面都干什么。杜岩又想到林曦月,此时林曦月睡了吗?自己和林曦月有可能吗?
不知不觉中,杜岩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和王美娟钻玉米地,到了玉米地,王美娟就拼命的亲吻自己,那美妙如天籁之音的呻吟声就在耳边呢喃。王美娟的脸不知怎么又换成了林曦月。杜岩在梦里忘情的,快乐的,亢奋的和林曦月拥抱接吻……突然,杜岩感觉到下身一阵震颤,一股热流从体内释放出来,伴随着这股热流的释放,还有一种莫名的快感袭满全身……
第二天早上,杜岩早早起来换了内裤,又一声不响的把换下的内裤洗了。吃过饭,杜岩骑着车往学校去。路上,杜岩还在回味昨晚的那个梦。要是真的多好啊,杜岩有些猥琐的想着。
刚到校门口,杜岩恰巧碰到林曦月骑着一辆红色二六车进入学校。杜岩莫名的脸红了。林曦月似乎刚洗过头,长发飘在风里。林曦月看了一眼杜岩,“你挺早的呀!”
杜岩没有想到林曦月会主动和自己说话,竟有些不知所措。连忙回答“嗯嗯。”
林曦月笑了一下,飞快的骑了过去。看着林曦月的背影,杜岩想到昨晚的那个梦,多么新奇的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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