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平凡,却并不渺小,举手投足间是对善的维护,而正是这份维护,在我心中种下了一粒善念的种子。
公交站台上,我来回踱着步,不时张望。手背上的秒针飞速转动,硬币在手中已被攥得发热,在我的望眼欲穿中,挤满了人的公交车终于现了身。无奈地哀叹一声后我不得已挤上了车。
一上车,我就注意到了门口坐着的你:胡子拉渣,皮肤黝黑,粗粝的格子衬衫上满是褶皱,浸着几块汗渍,散发出一阵阵汗馊味。我心中不免有些发麻,这人怎么这么脏啊,真是难闻。活生生一个现实版的“犀利哥”。捂着鼻子,我赶紧朝车后部挤去,然而车内的人群却如罐头里的沙丁鱼,任我几经周折,却依旧只能原地踏步。心中不免有些气结,算了,还是憋着吧。
公交车很快就到了下一站,本指望着下去几个人,尤其是身边散发汗馊味的你。不曾想却挤上来一位带着孩子的妇女。车内的人边抱怨着空间的狭小,边无奈地挤向里面。坐着的似乎丝毫未察觉上车者的艰难,依旧兀自淡定地坐着。靠近门口的你起了起身子,似乎想要离座。一下子,周围的人骚动起来。你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洪亮的嗓门一下震住了不安分的念头:“谁都别抢!”
你站起身,朝四周扫视了一眼。你怒目圆睁,闪亮的瞳仁中好似要喷出火苗,眉头拧起,额上深深浅浅的沟壑蔓延开来,沾满了土灰的头发如根根钢针竖立着。然而片刻后,你的神情又变得温和起来,乌黑的眼瞳中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你小心地向后让出一条窄窄的通道,冲着那位妇女招手,一个劲儿道:“快,快来。”也许是因为心急,妇女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你几乎是下意识的,就伸出了双手去搀扶。你的手骨节粗大,厚厚的黄色老茧覆满了掌心,厚厚的指甲严重变形,高高地翘起,泛着黄褐色,指甲缝里满是洗不净的漆黑的污渍。你也许是察觉到了我专注的目光吧,伸出一半的手又很快缩回。妇女感激地笑了笑,抱起孩子坐下,轻轻拭去孩子额前的汗珠,道:“快跟叔叔说谢谢。”孩子稚气的声音响起,清脆、悦耳,抚慰了我燥热的心。你呢,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黝黑的脸上漾起一层深深的笑意。
先前你周围的那群人,有的尴尬地笑笑,不再做声。也有人露出一丝不屑:“都快下车了,让个座有什么了不起的。”声音很小,却很清晰,而你对此却不予理睬。 车上的人渐渐稀了,疏了,而你却一直站着,一个人默默地注视着前方。夕阳西下,橘红色的柔光斜斜地洒在车上,铺出一片细碎的橘红光晕。你正沐浴在这片余晖里,任影子慢慢拉长。夕阳下你的侧影,染上了一层浅浅的金红,阴影里的背影孤寂却坚毅,宽阔坚实的肩把你衬得高大而伟岸。此时的你,褪去了邋遢与粗犷,散发出平和而圣洁的气息,诠释着“善”的内蕴。
快到站了,随着刹车,站在一旁等待下车的小男孩一个站立不稳,身子向前方倾去,眼看就要栽倒在地,我急忙扶住他的肩膀。他稳住身形,朝我甜甜地一笑,我亦笑着和他挥手道别。
目送男孩离去,我扭头凝视你那依旧伫立的高大背影,我想,你的身影大概已化作了一粒善念的种子,在我心中扎下了深深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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