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拉斐尔1509年绘制的壁画《雅典学院》中,细心的人一定会注意到,这幅规模宏大的画作中,纸、笔和书籍是最重要的道具。而处在画面中心位置的柏拉图竖起一根手指着天,另一只手中拿着他的晚期著作《蒂迈欧篇》。在他身旁是亚里士多德,亚氏摊开手掌朝向地面,亚里士多德另一手中拿的的是他的著作《尼克马克伦理学》。这两本书我们现在仍然可以读到。
现代人获取一本书的便捷方式是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无法想象的,至少我们现在不需要掌握特别的数学知识就可以直接触碰苏格拉底留下的思想遗产。不过,也是在最近的阅读中我才得知,我们现在所学习的初等数学内容基本上是在公元1600年之前就已形成。在牛顿和莱布尼茨之后,高等数学才出现。按照这个时间来测算,四百多年过去了,我们学习数学的普遍能力并没有显著的提升。不过这四百余年,书籍却已越来越普遍的形式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尽管烧书、禁书的行为也一并出现在历史当中,但依然未能抵挡让历史成为书籍这一演化进程。同时,书籍本身也成为历史的一部分。《大英图书馆书籍史话》讲述的就是书之为书的历史。
《大英图书馆图书史话》一书的英文名为:Books as History。按照译者的提示,准确的翻译应为:书为历史:超越文本的书。这本书让我们看到的是,一本书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所经历的漫长的变化。一本纸质书不单单只是完成承载内容,也同时会变成一件艺术品,甚至还会成为记录历史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同样,《大英图书馆图书史话》这本书的装帧、纸张、字体、印刷也体现了本书作者大卫·皮尔森所推崇的美。我们在这本书中所看到的已经不再是局限于文本,而是将我们能付诸实施于纸面上的美一一捕捉,集中展示在读者面前。另外这本书要阐述的一个重要观点聚焦在一个看似古老的话题上:人与书之间的关系;传播与阅读的关系;技术与书籍的关系;书与图书馆的关系。如果在人与书之间不发生任何关联,那么书这样东西或许早已成为历史的遗物。
书,尤其是纸质书,会有未来吗?
对这一问题的讨论由来已久。在《大英图书馆图书史话》对此也抱有隐忧。但大卫·皮尔森更看重的是书与人之间连绵不断的关系。承载书的载体可能会发生变化,但就从“书籍”本身的历史来看的话,它从来没有变得不重要过。恰当的说法应该是,书籍只会变得越来越重要。承载文本的载体会变化,书籍与阅读这一对孪生兄弟却不会因技术与社会的改变而发生质的改变。在《大英图书馆图书史话》中已经用“书籍“本身的历史阐明了它的未来。
一本书的文本之美和细节之美,不会轻易地消失在技术中,反而会强化它。我们现在遇到的问题只是还没能在书籍和技术之间找到均衡的所在。只要书籍还有存在的理由,那么就不用担心它的未来。在很大程度上,我们担心书籍的未来,可能是对自己的未来产生的担心在作祟。我们身处的时代,时间的进程明显加快了。在与时代自洽的过程中,我们自己还没能找到更好的自处方式。书,也一样。纸质书,更是。
从莎草纸变为纸张,从刀笔演进到印刷体,从卷本更替为开本,书的演变不过是历史沉淀的一种具体。现在的我们依然认为,书籍所承载的语言和思想还是我们学习的直接来源,那么,只要语言和思想不止步,作为最具体的载体---书,也一并会相伴相生。在我们没有忘记语言和思想之前,书的命运似乎还不会弃我们于不顾。在这里,我们所谈论的已经不是简单意义上的一本书,而是“书”这个形式、概念和实物。《大英图书馆图书馆史话》讲述的故事,是以某一本藏书为媒介,进而触发由此书所带来的精致、想象和理想。如果还将对书的认识停留在印刷这一层面上,那么纸质书的消亡指日可待。书的形式会变,但”书“本身却不会发生太大的改变。因为书的历史已经说明了这一点。这是我对书的信心,也是对阅读的信心。
每一本书都是对未知之境的探索,阅读一本书都是一个人随机选择的冒险。知道与不知道之间的巨大差别是存在的。唯一能缩短此种差距最有效的方式还是要凭借书籍和阅读。我们在过分担心书会改变形式的同时,还不如担心一下我们对于语言和思想的渴望是否变得更加淡薄。而那个令我们既惶恐又憧憬的未来,却好像需要我们知道的更多一点才能应付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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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分阅读的努力都是迈向辽阔的一步!《短书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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