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输阴阳
(1) 操 心
输阴阳的故乡在县城正东面，那里有一座名山，叫大高山，山的北面坡下有一片平地，叫输家滩，因为，这里住的人，全都姓输。看来是一个人的后代。
输阴阳家里很有钱。乡谚总结的好：“若要发买卖带庄稼。”输阴阳的爹是一个生意人，又是个种庄稼汉。在输滩算是第一家有钱人。说话有力度，办事有效果，村里人多半人拥护他，爱戴他，也有人妒忌他。有长，就有短，老输是有钱，有人尊重，日子过得舒服。就是婆姨保守，只给他生了一儿一女。女儿取名续菊，儿子取名招弟。
老输对一对儿女关爱有佳，专门请来了教书先生，为姐、弟二人教学文。姐弟二人长相超群，姐姐如花似玉，在当地是唯一的美女，弟弟，眉清目秀，帅中不足地是：一米六的个头。两个人学习用功，读完了《三字经》、《弟子规》、《千字文》、《四书、五经》。续菊没有听完老师讲解所学知识的注释，已经到了结婚年龄。清末时期，女孩子到结婚年龄，不结婚，乡邻给于不好的评价。为了避免闲言碎语，续菊父母替她做主嫁给同村武家。
招弟毕业后，应考乡试，榜上有名，在圆县为县丞，由于学识渊博，办事较强。被县长看准了，当差一年多，就被提升为县长的贴身秘书，一干就是十年，后来，县长告老还乡。他也申请回到家乡，拜南宫道教主为师，学艺三年，艺术高超，受到当地人崇拜！从此，就是大高山上的名师，拜神，神显灵，捉鬼，鬼难行，人称大师！
人只要有才，大有用武之地，族人们都尊护他，便选他为族长。族长不是个官，是一个家族里的家长，凡是姓输的大小家庭他都得照管，乡邻们也尊护他，无论遇到大小难解决的事情，都要请他来帮忙 。他为本家族和乡邻办了很多好事，解决民间纠纷，以公平为中心，从不偏向任何人，就是骨肉相连的人，在人性化面前人人平等。在处理些民间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上，当事人都心服口服。谁家缺粮、款，谁家的农活没有干完，都着情考虑，谁家富裕就余出点公粮，给日子过得清贫的人借点粮食；谁家男士多，就让出一个工，给谁家男士少的人帮一个工，没有男士的家庭或家里有男士，男士都是老者，全村人都去帮他们干一些农活，让农活按季节完成。在他帮忙的范围之内，大家个个思想觉悟高，互相关心，互相帮助，已成了一个好的风俗习惯，无论是谁，只要看到有一家人农业上出现缺劳力现象，大家不约而同的都去帮忙，有缺粮、缺钱的人家，大家都愿意为那一家人帮忙。就连当兵都抢着去，有的家庭，适龄青年两三个，都抢着报名去当兵，为了照顾大家的情绪，他出面调解，让身体最合格的去参军。有的家庭适龄青年只有一个，也要去当兵，他出面劝说，让在家里照顾父母，帮父母把农田种好，帮助父母照顾父母也是最大的任务，小家也得顾。
有一年，输招弟族长姐夫家的弟弟到了当兵的年龄，报名去当兵，因为，身体比较弱，没有验收上，姐夫武大心想，自己的年龄也在当兵的范围内，为什么要把这个名额废掉呢？就申请去当兵，输招娣族长不同意，理由是，姐夫的弟弟身体太弱，根本照顾不了二位老人，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姐夫得照顾父母。可是，武大不这样考虑，就跟输族长吵起来了。
武大是个实在人，婆姨输继菊是一家之主，家里家外，公事私事，只要给她通知到，算数。这次，丈夫要去当兵，弟弟让姐夫在家里照顾父母，两个人打起了嘴仗，她也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弟弟想的有道理，丈夫也是有道理的，当兵家家户户都有责任，只要符合条件，完全可以去！
输族长觉得姐姐脚踩两只船，就没有在劝说姐夫武大。输继菊也不犹豫，就对弟弟说，当兵不比一般小事，得和家里老人商量。输族长补充道：姐夫当兵去了，家里的农活，没人帮着你干，照顾二位老人，也是姐姐的责任。输继菊、武大与家人们商量，大家也表示同意！
输继菊见弟弟不高兴，也就说了些让弟弟高兴的话。武大到了部队，表现很好，经常立功，后来还当了连长，在一次与日本鬼子战斗中，敌人火力猛烈，他亲自抗起机枪射击，被敌人的狙击手击准，流血过多，没有抢救过来。武家人三个一伙，四个一群在一起嚼舌头：输家姐弟两，把武大骗到部队上，没些日子就把命送了。武大父母知道详细情况，没有说三道四。村里人和地方上人对这个问题也有不同的评论。输家姊妹俩觉着有些委屈。
“毛毛雨儿淋湿衣，闲言碎语挠人心，瓶口塞的住，人口无法封。”姐姐不想听这些闲言碎语，弟弟也觉着自己为这一方人操碎了心，有人也不理解他 。姐姐输继菊改嫁他乡。输招弟带上家属离开了本村，到岳父家，后来就落户在旧庄。继续行艺，看风水，安宅子，埋葬故去的老人，很在行，选茔地精准，左邻右舍都认可。阴阳这个行业毕竟工作量不大，中庄学校缺老师，输招娣又兼职当了教员。
(2) 捕 风 捉 影
输老师一个人要教四个年级，二百多学生，经常批改作业到深夜。学校距离他家八里路，去学校要经过六条沟壕，两道大坡，最难经过的是羊路沟，从羊路沟的南面坡上下去，顺着沟底向北走二里远，再从窖滩沟爬上坡，这一段路不但路面不平，而且，有狼、还有鬼，鬼还做小动作！所以，输老师经常住在学校。
学校设在百年没有住人的古庄子里，在周家祖坟湾，有道庄院，名叫小新庄。小新庄是周家的庄院，老人们说，这户周家，在清朝末期，逃难到固原州马庄村落户，人丁兴旺，为当官人数多。小新庄窑洞大，场院宽敞能代替场操，更重要的是在学生家的中心。学校设在这里，比较优越。
学校白天学生活动在桌子与凳子之间，使桌子凳子承受重量，当学生离开时，桌子凳子不受力，恢复原状时，会发出声音的。晚上，夜深人静，听的特别明显，有人把这种声音误认为是鬼在作怪！来这所学校教书的老师，条件再差都能坚持，就是怕鬼。以前，有侯老师、张老师、何老师，还有当地的周老师，都是因为怕鬼，没有待下去。所以，才请输阴阳在这里任教！
说来也奇怪，前任老师都发现深夜，鬼到宿舍门口敲门，有时候门响到天亮！天大亮了侯老师还不敢开门，直等学生到学校，才敢出门。
输老师进学校少说也两个半学期了，咋没有发现啥动静儿。做好心理准备的输老师，随着时间的过往，把防护意识给冲淡了。起先晚上还留学生陪伴，有学生住，还得操心学生吃喝，还得注意学生的安全等，实在太麻烦。后来，干脆一个人住，随便弄点吃的，也就应付过去，还能节省时间批改作业。
“鬼”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乘输老师疏忽之时，悄悄溜进了办公室，躲到窑掌里。输老师的办公室设在一孔窑洞里，而且，空间很大，进门就是一铺土炕，炕宽两米，长五米。窑宽五米，窑深二十米。炕一头靠门肩子，另一头砌四十公分高，二十公分宽，两米长的一道土墙子，叫背墙子，背墙子后面就是用土砌的灶台。灶台两米处是案板，案板后面到窑掌，放柴火以及该用的乱七八糟的闲东西，这些闲东西，正好给鬼创造了藏身之处！
输老师在土炕上办公。土炕中间摆放一张四十厘米高的吃饭桌，人靠窑边一坐，桌子其它三面炕上全是作业本，大楷本，小楷本，语文作业本，算术作业本，美术作业本，生字本。作业本就把输老师给围到“城中间”了。输老师只要开始批作业，就没有怕鬼的这一说。
有一天，中午学梅校来了人，是教育局派下来督导工作的，下午才走。指出了不少的工作要点，输老师把领导送走，就开始整理笔记，一直整到晚上八点半，没有觉得饿，觉得口渴了，于是，他顺便拿过来烧水壶，烧了一壶开水，然后给杯子里添满开水，把烧水壶往背墙子上一搁，眼睛余光扫到窑掌，发现那里有个黑影子。输老师给紧张了！不会是鬼吧？
鬼 在窑掌里，只看见头。那时候用的是煤油灯。舒老师想看个究竟。也没有手电筒。只好端煤油灯去看。
输老师右手端着煤油灯，左手拿上旱烟斗，准备打鬼！刚做好准备工作，鬼没有了。
他放下煤油灯，鬼又露头了，并且，比刚刚看见时，头更大了。输老师又举起灯，拿上烟斗，鬼又没有了，这时输老师心想：他捉鬼多年，其实，，没有看见过鬼！今晚还真见鬼了，他从炕上下来，左手端着煤油灯，右手拿着菜刀，慢慢的往窑掌里走，到柴火堆后面，看不见鬼，再往窑里面家具后面看，还是没有鬼，一直走到窑的最掌子里，还是没有找到鬼。
输老师回到炕上，继续批改作业，改了两本作业，不由自主的又回头往窑掌那边瞟了一眼，呀！鬼又出现了，他想了想，以前捉鬼，嘴里默念法语，手里掐着觖，不等看见鬼就逃之夭夭，今天，就忘记了这一招。于是，他嘴里默念着咒语，手里掐着觖。念一种咒语，手里变换一种觖，所学的咒语念光，应用的觖使完，鬼还是不理睬，仍然在窑掌里，一动不动。
输老师没有办法了，唯一的出路就是撤。撤也有难度：第一，在自己久住的地方，鬼都不怕他，如果出了这个门，鬼会追出来的。第二，回家要经过羊路沟，这个沟里鬼经常扔土坷垃，还有瘸腿狼。第三，大半夜的去谁家呢！去谁家都距离学校很远，说不定路上再遇着危险。第四，到别人家没有理由，自己是阴阳，能说被鬼给吓跑了吗，自己脸上无光，别人还笑话！传出去，对于，以后行艺有很大影响！不走吧！会吃鬼的亏，唉！还是撤，去朋友家！
输老师，顿时，浑身紧吧吧的，瞬间头发竖起来了，于是，只有一个念头，跳下炕，拾起脚地上的鞋，抱着鞋一个箭步飞出门，没有敢回头看，拔腿就跑，他在前面跑，感觉鬼在后面跟着，他跑的越快，后面响声越大越近……
第二天，输老师和朋友家的学生一起去学校。先到教室里，让各年级的学习委员，去办公室里抱作业本。他就坐在讲桌前，把昨天的作业改完，才上课。下课后想喝水，又让几个大学生去办公室里给烧开水，把烧水壶端到教室里。学生去办公室里来回折腾了几趟，也没听说发现什么？白天很快过去了。
晚上，留了三个学生做伴，他亲自下厨做饭。晚饭吃过后，学生在玩扑克，他一边改作业，一边留意窑掌里，看鬼出现吗？十二点了学生都睡觉了，鬼还是没有出现！一点半才把作业改完，还是没看见鬼！他也睡不着，也没有听见任何动静！
天亮了，一个学生从教室里取来烧水壶，在办公室里烧开水，大家喝完开水，把烧水壶放到背墙子上，吃过早饭，接着上课。
五点，放了学，学生都回家了，输老师忘记留做伴的学生。自己动手做饭，吃过晚饭，又上炕批改作业，他一边工作，一边观察窑洞里光线暗的角落，九点了，并没有鬼活动的迹象。回家的念头取消了。休息一会儿吧！拿过来旱烟斗，装了一斗烟，人整个靠在炕上的被子上，抽着旱烟，烟着完了，人也有点累，想睡一会儿。输老师自言自语的说：迷糊一阵儿再阅作业吧！这一睡，就是几个小时，点着灯一看表，到了晚上十二点才醒来。好家伙，还有大量的作业没有批改。拿起红蘸水笔，伸手取背墙子上的作业本，发现窑掌里又是鬼的头。
鬼出现了。这个鬼是不放过他的，有学生做伴的时候鬼不出现！今晚，到十二点了，鬼不去休息还想要较量！输老师乌龟吃秤砣——铁了心！活人还怕个死鬼，这人在阳世不是长久的，迟早得成为鬼，再说了，他前生可能欠这个鬼的命债，看来到还的时候了，想到这里，他心里一点都不害怕了。他左手端着煤油灯，慢慢地从炕上下来，穿上鞋，抬起头向窑掌看过去，鬼到柴火堆跟前了。他断定鬼要找棍棒做武器，他慢慢往柴火堆跟前走，鬼一下子到了锅台上，他也到锅台边，鬼很快翻过背墙子，到了炕上，他到锅道子里，鬼已经到门口了。他有往门口走来，鬼没有了。
看来，鬼还是害怕人，他只端着煤油灯，把鬼就吓跑了。这门关的紧着呢，也没有看见开门，鬼就没有了，鬼难道还会缩骨法，从门缝处遛了。他又把门顶了顶，然后，把灯放到桌子上，又上到炕里面，准备批改作业，顺便在背墙子上拿水杯，喝一口水再工作，刚一转过头，又看见鬼在窑掌里！
输老师心想：在大高山那么大的山场，啥现象他都处理过。在一个小小的破窑洞里被鬼给弄的束手无策，庆幸的是这会儿只有自己一个人，别人知道了会笑掉大牙！
唉！不理这个有能耐的鬼了！喝一口水了工作，顺其自然吧，拿起水杯一喝，杯子里没有水了。烧壶水去，下到地上，拿上烧水壶，先去按板旁边水缸里盛冷水，往水缸那边走，面对窑掌，发现鬼又没有了。这个鬼真让人头痛呀！要杀要剐随你的便，真是神出鬼没，何必这样折腾人。
还是不理睬，烧水吧！在烧水，在喝水，半小时过去了，没有鬼的影子。上炕批改作业吧！顺便把烧水壶放到原位——背墙子上，水杯放到桌子的另一个拐角上，这才上炕去工作。大约两个小时过去了。杯子里的水也喝完了，需要再往杯子里添水，这一取背墙子上的烧水壶，竟然又看见鬼了，还在窑掌里！妈呀！真让人哭笑不得！深夜，三点多了，鬼，你不瞌睡吗？
输老师干脆放开，让鬼折腾去，他脱了衣服，熄灯休息，明天还有明天的事。睡了个痛快，睁眼一看手表，早晨，八点了，学生都到学校了，鬼也看不见了。起床、洗漱、上课、做饭、吃饭、洗锅、打扫卫生、再上课。一天过去了。
晚上的日子不好过。也许，今天，晚上鬼不会再来折腾吧，看来，这个鬼心底还算善良，反正闹腾了几天了，也没有给他下手！可能这个鬼有啥难言之欲，让他带给什么人！但愿如此，今天，晚上不上炕了，坐在火炉子旁边，客客气气接待这个冤屈的鬼客！拿来烧水壶，先烧水，多倒一杯水，反正他这里条件很寒酸，没有好吃的好喝的，就是这一杯开水，鬼，想喝就喝，不喝他也不劝。素不相识的鬼客，实话实说吧，就这一杯开水，他也是尽力而为了！输老师一边烧水，一边找来另一个小木凳，把煤油灯放到小木凳上，拿来学生的作业批改。一个小时过去了，不见鬼的面，两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见鬼的影子，深夜，三点多了，他也瞌睡了，睡觉吧！
第二天，输老师继续按作息表，按部就班的完成一天的任务。到了晚上，他按昨天晚上的程序，继续等这个有冤屈的鬼客，一边工作，一边等，直到晚上三点多了，没有见这个贵客。
输老师用同样的方式，一连等了一个星期，这个贵客一直没有出现。星期六放学，他回家了。临走时，面对办公室的窑掌说：鬼贤弟等着，周一见！
输老师把最近在学校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婆姨。婆姨是一个超前意识的女人，她没加考虑的就回答输老师：周一，你到学校把茶具搬到原来的位置，如果鬼又来了，那就是你心里的鬼。灵人不可细提，输老师毕竟是有文化的人，豁然明白了。
输老师周一到学校，第一件事，就是按照婆姨说的办了，晚上，他坐在炕上改作业的时候，鬼果然又出现了，在窑掌里。
输老师明白了，煤油灯在办公桌子上，烧水壶在背墙子上，这时烧水壶在煤油灯的光线透视下，影子刚好落在窑掌，在人孤单的情况下，心灵的恐惧！舒老师把水壶的影子误认为成鬼。
输老师心里有鬼！哈哈哈哈！
输老师，是个好老师，忙于工作，都没有留出空间好好思考一下，鬼是怎么翻来覆去的到窑掌里呢！也是个好阴阳。给别人看风水，优点就不表白了。给他家选择的茔地，祖先埋葬在那里，安然似土！
姐弟两家，人丁兴旺，财源滚滚来。
物理学告诉：无论那种物质都有不同的形象转换。人，也不例外，死亡了，也是有另外一种形象存在的吧！尸体转换成土，还能想象成什么呢？
究竟想象成鬼的历史有多久！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