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子

那年高考结束后，六月的天气充满诗意。有夏天的韵味，却没有燥热。
学校附近有一个湖，新建了一个公园。湖边铺设了草坪，设了曲廊。可惜树木不多，不适合白天去。我看到湖边有一个临时搭建的水泥台子，是供施工用的，没什么人来这里，而且四周有矮墙围着。这真是个练笛子的好地方，不会吵到别人，位置还隐蔽。
傍晚，我用布袋装好笛子，走到湖边。湖边时而吹来凉风。我在水泥地上站定，摆好姿势开始练习。
我那时，高低音切换还不熟练，只能专注于练习音阶。
夏天练笛子的好处是，笛子里面不会积水，而且手指灵活，不像冬天那样僵硬。
吹一段时间后，笛膜的松紧变得恰到好处，笛子的音色逐渐清亮脆生。这是支梆笛，调子高，声音很嘹亮。这也是我极少在家里吹笛子的原因，一旦吹响，估计隔一栋楼都能听见。
天很快暗下来。我喜欢傍晚天色渐暗的韵味。云彩的色调平滑地变幻，四周的草木散发柔和的光辉。后来，路灯亮起来，湖面上的反光闪动着。

大二我选修了《笛子演奏》，毕竟自学太慢。
第一堂课上，我邻座是一个男孩，椭圆的脸，短头发、戴眼镜。他看起来比同龄人小一些，穿一身运动装，还戴着一只黑色的电子表，看着像高中生。他第一天就带齐了装备：笛膜、剪刀、白芨在面前摆好。还有一支精美装饰的曲笛，一端镌刻着诗文，另一端坠着金色的流苏。
我一看就知道来头不小，默默掏出自己的简陋的小笛子。在上课前的试音时间，我看见周围的高手们纷纷摆开架势，有几个甚至炫技似的吹起高难度古曲。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很弱，就小心翼翼地练音阶。邻座的男孩听了以后，很好奇地看向我。等我停下来，他看着我的笛子，问我：“你这笛子在哪买的？”
我说：“我姐在西安旅游时买的。”
他很感兴趣：“这笛子质量还可以，不知道能不能买到了。当时这多少钱啊？”
我心生疑惑，以前从未觉得这笛子好呀。我就说：“当时花了大概六十吧，不过那是七年前了，可能那时候东西好一点。”
他想试着吹一下我的笛子。我就给他了，虽然心里不太情愿。他试着吹了一个小曲。他好心地帮我换了一片笛膜，把笛子交还给我。
他笛子吹得还不错，因为他高中就开始学笛子，在网上发过视频，貌似还有几个人关注过他。不过他拿不正笛子，尾部常常向下倾斜。
课上，老师说广场车库那里，每晚都有笛箫社员练习，建议我们去跟着练。我国庆节没有回家，就每天晚上背着笛子去那里。秋色渐凉，到了晚上，风尤其大。车库入口有路灯照着，梧桐树叶的影子在地上摇动。
有几天晚上，一只狸花猫会来，缠着人腿。我那个邻座同学也在，他蹲下来，轻轻地摸着猫头，掏出火腿肠喂它。看样子是来过很多次，认识这只猫。猫也很配合地让他摸。
我依旧在练习音阶，只是技巧更熟练，音色控制的更好。我没背过谱子，晚上又看不清，所以就没打算吹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