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米修斯和亚当、夏娃一样，因不服从而受到惩罚。但他没有后悔，没有要求宽恕，相反他自豪地宣称：“我宁被铁链锁在悬崖上，也不作诸神驯服的仆人。”
——弗洛姆
血腥的一战已然过去一个世纪，二战的硝烟也在七十余年的时光里慢慢消弭。
以二战反思为主题的电影，是西方电影界经久不衰的话题。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尘埃落定的百年纪念当天，德国UFA电影公司出品的二战题材电影《冒牌上尉》上映。
不同于好莱坞的炸裂、热血与时不时的轻俏皮，德国电影总是回环着深沉的文艺格调。
电影《冒牌上尉》没有克里斯托弗•诺兰导演的《敦刻尔克》的宏大战争场面，也并无斯皮尔伯格导演的《拯救大兵瑞恩》令人心潮澎湃的炫目色彩，它聚焦于前线后方的一群逃兵。影片没有一个血腥镜头，但却比所有恐怖片更惊悚恐怖，令人毛骨悚然。
【01】
忠诚不过是背叛的筹码不够高
人需要多长时间去喜欢和适应拥有权力的感觉，电影《冒牌上尉》告诉我们，就在那转念的一秒钟。
在二战结束前两周的德国，到处都散落着溃败的逃兵，主人公赫罗德是一名普通国防兵，衣不蔽体，满面污泥，像一只穷途末路的兔子被德国宪兵队追杀。
在逃跑过程中，赫罗德意外捡到一套空军上尉制服。在那个兵荒马乱，纳粹德国日薄西山的时候，这套似乎并不合身的上尉制服意味着神秘的权力与无尽的荣耀。
而无所限制的权力，往往能让一个温文尔雅的绅士变成残暴凶悍的恶魔。
利用这套假冒的上尉之父，赫罗德心照不宣地开始了狐假虎威的风光日子。
他将溃散的其他士兵集结组成特别任务行动小组，领着这群乌合之众，一路如鱼得水，瞒天过海，他以上尉的名义骗吃骗喝，甚至是以德国元首的名义在这片纳粹帝国的大地上为所欲为。
在枪杀其他士兵的时候，镜头里的赫罗德面不改色，与开头上演绝地逃亡，畏畏缩缩的那个人判若云泥。
区区一周内，那套并不合身的上尉制服，已经深深地烙在了他的皮肤。这位原本只是普通国防兵的赫罗德，已然成为了所谓的“埃姆斯兰德刽子手”。
始于荒诞，终于荒诞。他明明刚从宪兵队的枪口下死里逃生，却在下一秒，把屠刀挥向和他们之前一样的人。在舔舐完刀尖的鲜血后，却依旧能严肃地冠之以公正、法律甚至文明的名义。
在这种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下，赫罗德利用人们对权力和政治的敬畏和恐惧，佯装神圣高大，虽然他不够勇敢，但却足够残忍，尤其是当他面对弱者时。
【02】
谎言下的人性之恶
客观的黑白色调是影片的一大特色，向我们展露无遗的诠释了一个灵魂的堕落，让人不寒而栗，究竟是时代孕育出这个恶魔，还是他迷失了自我？
一个谎言需要千百个谎言去弥补，谎言与欲望编织成一张大网，密不透风地笼罩着这片战乱纷扰的大地。
在谎言发展初期，赫罗德在某个农庄遇到了一伙凶神恶煞的逃兵，他的心理恐惧在导演的一组特写镜头下毕露，而依靠身上的上尉制服将错就错是唯一的选择。
他装模做样地念诵着党章，即使被士兵看出了蹊跷，即使被长官头领发现破绽，但赫罗德还是用一句冠冕堂皇的补偿和所谓的“元首的名义”便打消了他们的念头。
所有人都需要有人为自己的暴力欲望发放通行证，事后只需要高喊一句“为了赫罗德上尉”，就能让一切私欲合法化，正义化，于是每个人都变得热衷于假借恶魔的名义。
希特勒有句名言：“群众总是愚蠢的。”平庸的恶，也是恶的平庸，对这种恶，人们甚至难以痛恨。
在一场场“恶”中，黑暗被层层加码，最终变成一场旷世浩劫。与其说暴力与权力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不妨说人性之恶是所有暴力的源泉。
灾难让善愈善，也让恶愈恶。无论是社会的封建或是战争的残酷，这些都不是肆意妄为的借口，而是恶的“宣言”。
电影《冒牌上尉》最可怕之处，也是最能体现人性之恶的片段，莫过于最后在军事法庭上的审判。
在法庭审判上，赫罗德对自己假冒上尉一事供认不讳，但他却无丝毫悔过之意，甚至大言不惭、慷慨陈词地说自己是为了元首和祖国，愿意赴汤蹈火，如果因此被判处死刑，他死而无怨。
更为恐怖的是，检察官明知根据法律，判处死刑，这是确凿无疑的，可庭审结果却以赫罗德有勇有谋，为纳粹德国效忠实属难得为由，使赫罗德逃脱了法律的制裁。但最终，赫罗德还是像小丑一样，被处以死刑，年仅21岁。
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相比于事实真相，他们更愿意相信自己所相信的信息。人们对信息的选择性获知，终究无法摆脱主观意愿的操纵。电影《冒牌上尉》无疑放大了这一人性的弱点，将人性之恶赤裸裸地展现在我们面前。
【03】
穿越时空的荒谬彩蛋
“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无法从历史中学到任何教训。”黑格尔在他的著作中这样总结时代。
在电影《冒牌上尉》最后，导演安排了一个教人无言的彩蛋。
赫罗德卫队地军车在二战落幕下的德国城市街头行驶，画面由黑白衔接为彩色，似乎从70余年前穿越到了当代。赫罗德卫队成员穿着二战德国纳粹的军装，肆无忌惮地骚扰着街头来往的人们。
然而，人们却笑着迎合，没有丝毫反抗。
电影《冒牌上尉》不只是一部战争片，而是一副当代群像。
在2018年德国大选中，右翼民粹主义政党德国选择党，该党收获了13.1%的选票，将首次进入联邦议院，这也是二战后首次有右翼民粹主义政党进入德国联邦议院。
“历史总会惊人的相似，但又不会简单的重复”，这是事物发展的自然规律，是哲学上的辩证法，也往往被我们奉之如圭臬。
诚然，影片直到最后也并没有乍现的恐怖镜头，没有血腥的让人作呕的场景，而这深邃的恐怖感，无疑来自于那句冷静到可怕的“本片根据真实事件改编”。
这荒唐至极的残酷事实，就发生在人类自诩文明的70年前，足以泯灭人性的，只需要一件假冒的制服。而今天，历史车辙的痕迹将消散于何处，我们无从得知，但仍需时时警惕。
文/蓝色的桃子
配图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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