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先生曾说过北京的秋天来得快,又是四季中最好的。怎么来得快呢,已经进了十月份,还穿着半袖,忽然一阵风吹了一天,街上的人都已经是长袖和外套加身了。四季中最好,从哪里发现呢?去山里看红叶开始吧。
香山只在脑海里过了一下,就因为极可能的周末车多人多,而弃选了这个目的地,还有哪里呢?在这个十年人口翻倍的都市里找个顺意的游处,也不是简单的事了。去较为生僻的京西大山里吧。
几十公里的通途,到了临近景点的时候,开始长达几公里的堵车。路上由单车道前行,也变成了两道长龙,各地牌照车辆踊跃…,在这群山间的曲折小路上缓缓流动。车里的状况,大多是司机探出车窗的的手指上的香烟缭绕、车里大人孩子的吵叫声、情侣慵懒呆板的身影。堵得久了,有几辆车干脆掉头走了。
山脚下的停车场遵常理十元一车,景点就在几百米外。走过去就是一长溜饮食和杂货摊位,叫卖声和热气蒸腾、搅混在一起。
上山。
深山里有几株柿子树村民们辛苦铺就的石板路蜿蜒回旋而上,路两侧有各种粗细的黄栌树,偶尔有几株枫树,倒显得稀罕。秋沁染出来的黄色红色引诱着游人不断攀爬。一簇金黄,一树如火,群山连绵,岭上旷望,大好景色不够看;游人如鲫,昂扬婀娜,尽入手机留身影。
看着走着,夕阳余晖抛洒,下山。
却见山坳中几株柿子树,高高大大长在那里,远远地也能看到稀落的树叶衬托着,一个个大黄柿子错落在枝间。再走近,一个小家庭,男人拿着一个粗棍子抛上去、掉下来、再抛上去,尝试打下几个,旁边的女人和小男孩伴随着尖叫。看大家围观多了,男人不好意思再掷,领着老婆孩子,拿着几个掉落的柿子,遗落了几许柿子树枝杈走了。
柿子树,小时候在农村的院子里就有种的,也每年会吃到“懒(醂)柿子”,尤其是冬天冻过的,在水中稍微化一下,碗里的水面有了一层小冰层,捞将出来,先咬个小口,再开始吮吸、咬食。唏溜一声,舔一舔,嘴边都是甜的。那份冰甜痛快,记忆长存。但是随着年长,也许接触的食物多了,也许是小时候吃多了?对吃柿子并不喜欢了。“老太太吃柿子,专拣软的捏”这俗语让人忍俊不禁,果然是太俗了。而谐音来的“柿柿(事事)如意”,就那么讨喜,广传人群,喻为吉祥。
深山里有几株柿子树这遍山黄栌中,金黄的“如意”还是愿意多看看。纸上画的印象中是齐白石先生的作品,虽然颜色不一却都饱满,朴拙可爱、润泽生动。也有想起柿子入口汁液的糯甜、“小舌头”的脆香,更还有曾经的柿子树美好赞誉。如唐人段成式“多寿、多阴、无鸟巢、无虫蛀、霜叶可玩、嘉实、落叶肥滑,可以临书”,这样的嘉许算是到位了吗?至于说道无虫蛀,倒是前不久看了一个小文章,其间提到,村民有意不摘尽树上柿子,以供冬季鸟儿的吃食,那么来年鸟儿们就能捉掉林间的更多害虫,以保持自然的生态平衡。这才是有舍有得的自然大道啊—我曾经看这个小故事而发出的感慨。
不知道多少年,这几株柿子树生长在这山坳间的小路边,原来也可能会有人打食,但是像这么多游人都要爱而妄为取食的话,那就是竭泽而渔了,不是它们的困境吗?庄子所说的“无用大树…物无害者”。此柿子树若有知,一定有言:虽然未在“无何有之乡”,但任凭古往今来的道理,也不应该“困苦哉”,徒有安之若素的外相。
终究是山间稍寒,来到山脚下的饮食摊,来碗羊肉汤,再来几个菜团子,寡淡乏味。再行至村妇的水果摊,“山里自种的苹果,好吃”!这是招牌一样的使人不能拒绝的话,买了几斤。
“树树皆秋色,山山唯余晖”。景致当然是好的,也不愿意多留。天色将晚,黑压压的人群也逶迤而来,遂赶快离开,以免走时堵车。
深山里有几株柿子树从山间快速驶回城市,陡然车如洪流,灯火璀璨,高楼林立,街市喧哗。回来非要多事称苹果,少了斤两也就付之一笑。
问,“去了有什么好玩的”?答:“枫柿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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