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母亲节到了,几位晚辈来家里陪我过节,忙忙活活了一天。
一是有些疲乏,二是情绪不在线,到了晚上,仍是一个字都不想写。重发旧文一篇,时间上略作改动,以寄托对母亲的怀念。愿天堂里的母亲节,更温馨,更热闹,鲜花似锦,安泰绵绵。
母亲节的思念
六十五年前的那个元宵节,应该是热闹的。阵阵爆竹声伴随着母亲的阵痛,一阵紧似一阵,一直持续到深夜。
夜深了,四面八方的鞭炮声由渐渐稀落,到完全消失,街市上看花灯的人们也陆续散去,世界重新进入寂静。
住进医院的妈妈,阵痛得更频繁了,四十六岁的高龄产妇,那是冒着大命换小命的风险啊!
终于,在迎来正月十六的朝阳之际,我来到了这个世界上,我的第一声啼哭,打破了爆竹散去后的寂静,也给了爸妈最大的欣喜与快慰。
所以小时候,每到过元宵节的时候,邻居的大爷大婶便会来打趣我。他们说正月十五热闹了一天,放了鞭炮,吃了饺子,鞭炮放完了,饺子却剩下了两碗,一碗是你妈妈的,另一碗让你这个刚来到世上的小妮子给吃了。
这当然是戏言。但我知道,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那一刻起,我享受到的母爱较之同龄的小伙伴们,要多了许多,既便与今天的独生子女们相比,也毫不逊色。
要知道那正是经济最困难的时期,能吃上饱饭就已经算烧高香了。但妈妈为了让我能够正常的发育、成长,总是想尽办法,变着花样做这做那。
记得我长到三、四岁时,为了补贴家用,妈妈在街道上的加工代火点做零工,常有挑着担子卖雏鸡的从门前经过,妈妈就买上一只,用泥巴把鸡全身糊了,放在锅底的余火里焖烧。
妈妈蹲在灶口操作这一切时,我就直直地站在一旁,焦急的等待着小鸡烤熟,从锅灰里扒出来的那一刻,嘴里还不停地催促着,妈妈你再看看,快好了吗?
当时的南菜市场离运河码头很近,每天一大早都会有新鲜的鱼虾和水产品上市。鱼虾买不起,妈妈就买一些鱼籽回来,加上切碎的青菜一起炒鸡蛋,给我卷饼吃。
这些,都是我的专利,爸妈从来不肯尝一口。有时放在妈妈的嘴边,她假装嘬一嘬,说,真香,妈妈吃过了,俺闺女赶紧吃,吃饱了,长大个。
有一次,姥姥见妈妈又买来了鱼籽,便说,不要经常给小妮吃鱼籽,长大了会不识数的。
妈妈不吭声,她跟姥姥的关系很特别,不象母女,倒象婆媳。听妈妈说,是因为姥姥太重男轻女,她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了,千万不要分辨。
但等姥姥走了以后,妈妈才自言自语地说,就算吃了鱼籽不识数,总比发育不良强呀!
那个年代,许多孩子都没过过生日,但我的生日,妈妈总会把农历公历分开来过,每年过两次,就是为了巧立名目让我多吃点好的。
生日饭的内容在今天看来是极平常的,午饭一碗水饺,晚饭一碗长寿面,如果运气好,碰上食品公司的熟食流动车从门前过,妈妈便会花一毛钱买一条酱猪尾巴,切成片,让我就着面条吃。
靠着妈妈的精心调养,小时候的我一直是白白胖胖的,个头也比同龄的小伙伴们高出许多,一看,就是个没挨过饿的人。
为了满足我长身体的需要,妈妈却省吃俭用,自己常常饿着肚子。经过六十年代初的那场自然z灾h害后,患上了严重的胃病,腿也浮肿得一按一个坑。
在我稍大一些的记忆里,妈妈常常夜里胃痛得在床上打滚,第二天跟着她去医院看医生,又总是在开好药方划完价后,拉着我空手而归。那是因为药方上的价格,是妈妈无力支付的,只能这么干熬着。
就这样,随着我一天天的长大,妈妈的病也在一天天的加重,终于在我九岁时,在一个女孩子最需要母亲陪伴的年龄里,在贫病交加中,妈妈撒手人寰。
我一直认定,母亲是给予我两次生命的人。第一次是大命换小命的生育,第二次是从牙缝中节省,自己疾贫成病的养育。亲恩如山,却再也无法回报,重压的感觉,几乎令人窒息。
幼年丧母的痛苦是刻骨铭心的。多少年来,“妈妈”这个称谓,是我从不能触及的伤痛,几乎成了心理上的一道障碍。
我曾经写了许多文章记述幼时的过往,却不敢触及关于母亲的故事。虽然在我的心里,九年里与妈妈的所有往事,都是那么清晰,那么温暖,那么令人回味。
多年前,我的一个姨妈故去,她是妈妈生前的好姐妹。我在写文章追念她时,心如刀搅,几次竟痛哭得写不下去,这样的反应让我自己也很意外。
事后才渐渐意识到,那是因为姨妈对于我来说,早已是母亲的一个符号,她的逝去,在我心里,也代表着母亲时代真正的完结。从此,我再也不可能从任何的地方,任何人的身上,去感受到母亲的种种元素。那种绝望的心境至今仍可以清楚地触摸到。
今天,我把思念变成文字,以告慰母亲的在天之灵。
我要对妈妈说,这么多年来,女儿一直深深地怀念着您,并一直感受着您的爱与眷顾,更不敢忘怀您对女儿的期许和希望。
女儿这大半生自强自立,好学多思,内心丰富而充实,真诚地面对生活,受到亲人与朋友们的尊重和赞许。这一切,足以让您老人家放心并骄傲。
亲爱的妈妈,您的生养之恩,女儿铭记在心,伴随着对您的思念,永远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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