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写这篇文章其实只是偶然,寥寥数百字,没想到还讲得透彻。是个不错的寓言故事,自己敝帚自珍了许久,一直未曾改动一字。
怎么说呢,人一生要经历很多事情,有人顺有人不顺,有人大起大落,有人峰回路转,有人每况愈下。千人千面,永远别想一概而论。但我觉得,一个人得失成败其实还在其次,他的言行品质是怎样的,他终究就会是怎样的。
一切装模作样,一切虚伪、轻浮的内涵终究会显现,让人原形毕露。一切最美好的品质终究会让人脱胎换骨,得成正果。所以,不要去感叹一个真正光辉灿烂的人,因为光辉之外尚有光辉,落魄之外尚有落魄。文章的三个角色,书生,鱼虫和鼠妇。窃以为囊括了三类人,没有多振聋发聩,不过应该还是有些反思的地方吧。
愿我们都是真心真意一以贯之的人,不要表里不一,也不要一朝得意,就忘乎所以。永远坚持在人生中做一个自我反思的人,去掉一切粗鄙丑陋黑暗,越来越干净纯良,富有灵性。文如下:
嘉湖三年,书生从杭州出发,赴京赶考。
走水路,箧中一本庄子,四大盒茶叶。书生每日读书,捻纸不超过三四页,不过用茶极快。船刚到淮阴,四大盒茶叶已去其三。
这一日天朗气清,书生于船头读书吃茶,诵读庄子大宗师篇,曰“古之真人不逆寡,不雄成,不谟士。若然者,过而弗悔,当而不自得也。若然者,登高不慄,入水不濡,入火不热。”
书生若有所悟,击掌而叹。忽然,书页间有两物一白一黑蠕动而出。仔细一瞧,白者为一衣鱼,黑者乃一鼠妇。
皆迎风见长。
衣鱼在书中一滚,化为白鲤,在洪泽湖叠了九重浪,变成一条白龙,令山水昂鸣。
那鼠妇却脱胎换骨,手足一张,变为一钵大蜘蛛,结网于桑树,捕食鱼虫。
书生大惊,不知所谓。
那白龙卷尾一漾,来到他跟前。
原来二虫受古籍宣化,得秋水百川灌河之真意,以致炼精化形,改头换面。
书生敬茶,白龙与蜘蛛既饮,各有话说。白龙曰而今而后,阴晴随我,寒暑随我,行止由心,千里快哉。蜘蛛说,我当保命惜福,随缘随道,谨小慎微。
书生道,只要有茶,此生足矣。
分路江湖,各取所需。
然书生入京畿,诗书无敌,韩潮苏海,一登龙门,春风得意。不二十年,已是当朝宰相。政出于己,无人敢逆。
居高位以来,书生早弃老庄,最爱刑名之法,戒茶饮,精饮食,肆女色,服丹药。
嘉湖二十七年,帝崩,书生窥窃神器,立幼帝,秽乱宫禁。朝廷盛传,“御用御用,先由相用”。书生不虞物极必反,携幼帝自赐皇姓,俨然君父。
一日,与贵妃相约于凤凰亭,假托公事,青鸟红巾。着幼帝授意,御史弹劾,大将军在丹墀之下,持九节勤王鞭当场格拿。
贬为庶人,流徙三千里,永世不得读书。
那书生举家搬迁,衣衫褴褛。过古庙荒村,天阴雨湿,忽见那神台之下,有一黑一白二物。黑者为蚯蚓,白者为狐。蚯蚓丑陋不堪,浑身瘤子结巴,白狐通体透亮,神光四射。
书生因苍黄翻覆,故生白云苍狗,黄粱一梦之叹。蚯蚓哂笑不止,乃大惊。蚯蚓摇头晃脑,“汝不识我辈耶?吾,昔年白龙,彼,当日蜘蛛是也”。
书生不解,那蚯蚓缓缓开口,“昔日游淮阴,皆因书中华气,你我它各有所得,不料你假读书,强喝茶,装修行。虽博了个一日千里,却恰似我小人得志,偶为云龙,便想翻云覆雨,终究土崩瓦解,日日遭刀砍锄挖之苦,再难翻身。倒是这鼠妇,逆水行舟,矢志不渝,却成了天地灵物,大道无垠。事已至此,何来叹,何来怨?汝本似我,然我尚不似你,因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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