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们长大了,但是父母却老去了;我们离开了那个孕育我们的地方,父母却还坚守在哪里等待我们回家团聚;我们在外面的世界潇洒,父母却还是守着养育我们的一亩三分地。待到过节时再为我们捧上一抔珍藏的“当归”。
我农村的老家离镇上有一段距离,坐车也要将近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每一次去父亲去镇上我总是会像跟屁虫一样的黏着他,他也很乐意带着我去。
那个时候的我还在读小学,喜欢玩具是很正常的。每次路过摆地摊的或是某家店的前边摆着小汽车和奥特曼之类的模型玩具我总是要不免得多去看两眼,心里头痒得不行。经常是目光从大老远就盯着那堆“宝贝”然后扭着头直到看不见为止。“真的好像要”这是我当时唯一的心情。
我记得在我还没有上小学之前,应该说是直到小学三年级之前我向我父亲提出要买一辆小小的玩具车,他还是会答应的。直到小学三年级之后的某一次,我哭嚷着让他买玩具,他则是这么回答了我一句:“这么大了还要买玩具。”他的话虽然简短,但是语气有些冰冷。但是不懂事的我依旧在闹着,怎料我父亲不想别的孩子的爸爸那样好对付——他居然一脚走开了,把我远远地甩在了身后。我害怕了,只能乖乖地跟上去。但是我的眼前是模糊的。
在那之后,每次路过玩具摊我都是看着,然后就只剩下看着了。不仅仅是玩具,包括吃的、用的、穿的,除了必须要用到的东西以外我再没有向父亲提过任何要求。因为我害怕被他拒绝。另一方面,那个时候的家里也确实是穷得可以的。两个年迈的老人加上一个尚且年幼的我,都要由父亲一个人来负担……所以我尽量不哭不闹不撒娇。别人口中的一句“乖孩子”,在当时的我看来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但至少可以让父亲多少感到一点欣慰。
后来奶奶走了,家里的条件稍微宽裕了一些。
那一年过年,父亲破天荒地给我买了一件三百块钱的新衣服。虽然我知道这一件衣服还没有我同学的一双阿迪达斯的鞋子来的值钱,但是在村里也算是排得上门面的了。
有的时候父亲带我去镇上,会问我要不要吃些什么买点什么,我也总是会说“算了吧!没什么好买的。”可是我的心里清楚,我其实还是有些想要的东西的,但是我总是会不自觉地摇头,这个不能买。这算是什么?我一点也不清楚。只是去吃上一碗当时只要七块钱的青椒肉丝面就可以让人生得到极大的满足了,我还有什么资格可以去要求这个要求那个?
我只能告诉自己不能任性!
童年的时候最幸福的事情是什么?当然是吃!
把自家种的土豆往火堆里一扔,再拿出来的时候就是香喷喷的烤土豆,特别是那块有点焦的地方最香。一口下去嘎嘣脆!然后是烤香芋、烤红薯、烤核桃……似乎对于我而言是没有什么不能烤的。其次就是康师傅方便面和营养快线。
除了去镇上,父亲一般都是去当地的类似于集市的一个售卖点买东西的。我也会跟着去。每到此时我总是会习惯性地去那两包泡面,父亲也会给我买上一瓶苹果味的营养快线。老板娘见到我总是会夸我是个乖孩子,每次都直买这么点东西。但就是别人眼中的“这么点东西”对于当时的我而言就已经是非常大的满足了。小嘴巴都是乐呵地合不拢的。
2.
上了初中之后,我开始试着写诗。说说是诗,但其实也就是狗屁不通的几句话。但是在当时我而言这可比那些之乎者也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就像是在玩一样,恨不得立刻就能够写入教科书。但是更多的是写作带给我的快乐。
对于我而言,写作就像是在给自己创造一个“帝国”。在这个“国家”之内我可以为所欲为,自己给自己制定“法律”,然后管理自己的“子民”。
然后接踵而来的就是退稿。(笑)
当时的我并不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只知道写作很快乐。就算没人看,就算是前言不搭后语、牛头不对马嘴我也照样在写。巴金说:“写吧!”我的语文老师说:“写着写着就会写了。”那么我就写。
可是有一天我哭了。因为有人告诉我我并不适合写作。这我也清楚,但是我只是单纯的喜欢写作,只是因为喜欢,所以我就去做了。
这件事情我没有告诉我的父亲,他不容易,我不能给他平添不愉快。于是,我又拿起笔继续写。我只知道在这一天夜里,我的纸张是湿的,我的笔迹是模糊不堪的。那一盏孤灯照射出的光芒是冷冷的。
在无数个日日夜夜之后,我依然不会忘记那一个夜晚。
但是父亲总是能够在我最迷茫无助的时候给我一个我想要的答案:“自己的路自己走,别人的嘴巴叫别人说,你的耳朵也是可以塞上棉花的。”
我不知道父亲是怎么看出我的心事的,但是也就是这一句话让我的泪流在了心里。更重要的是,我明白了人应该是为梦想而活的。没有梦想的人好比是漂浮的气球,看起来圆鼓鼓的蛮大的,其实肚子里空无一物,没有灵魂。
最终,我开始了我真正的写作。我自己给自己训练。从短篇到长篇,从诗歌到散文,最终我确定了自己最擅长的类型——短篇小说和现代诗歌。(虽然没人看)
的确,我现阶段最擅长的就是这两类文字了。
3、
高中二年级,我决定离开校园开始自己的“打工”生涯。
那一天,父亲的脸上满是惆怅。我的心里完全是因为觉得对不起父亲的养育之恩而感到刀割般疼痛。但是既然我已经做出了决定,我就必须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雨洋洋洒洒地下着,风斜斜冷冷地飘着,树木窸窸窣窣地响着,父亲同邻居的攀谈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响亮,看起来就像是完全没有事的人。
在奶奶的墓前,我啜泣了很长时间。男生哭泣的时候最好不要被人看见,于是我想到了已经亡故的奶奶。在这里哭总是可以的吧!此时的我觉得自己和《clannad》中从刚出生时就没有母亲的汐是一样的。对于汐而言“能哭的地方就只有厕所和爸爸的怀抱。”而对于我而言能哭的地方就只有奶奶的墓前。
那一天,我哭了很长时间,我无法分辨出自己脸上所流泻的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我只知道我在哭,我的心在痛,但是我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止不住自己的泪水,我从未如此伤心过。
周日是我去杭叉顶岗实习的日子。
在开往杭叉的车上,我透过车窗看见了父亲那目送我远去的深情。是欣慰、是遗憾、是不舍还有爱。我和他一样是一个不善于用语言表达情感的人,但是神情可以说明一切。我所踏上的是一条未知的道路。父亲所期望的一切都像是在这一瞬之间破灭了一般,但同时我也可以看见他眼中的湿润和温情。我的鼻子一酸,这就算是独立了吧……想想都是有点假的。
父亲节就要到了。也是该回去一趟了。也是“当归”了。
——2018/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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