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
庚子。先是元年二月间。徐淮扬等处数被水灾。抚臣王宗沐按臣舒鳌科臣贾三近等俱先以蠲免赈济为请。户部覆议。咨行地方抚按选委贤官员。从公踏勘。分别轻重。以凭酌处。又言淮阳等处蠲免赈济所费钱粮总计应徵并发去者无虑五六十万矣。国家经费各有正项。非专只一方也。虽缓急之势当知而无己之求难继。且救荒委无奇策。求其策之善者。全赖各该有司先之以俭静不扰。次之以就地设法。故有富弼则清州不为灾【富弼。字彦国。仕于北宋。事具宋史列传第七十二】。有苏轼则杭州不能困。若无先事之备而徒仰给于内帑。不惟缓不及事。以天下之大。尽内帑亦不足以给矣。
奏闻奉旨。近来淮扬地方无岁不奏报灾伤。无岁不蠲免赈济。朕奉天子民。【奉天而子于民也】一闻百姓饥溺。辄切切于怀。思为拯救。但朝廷设官分职。原以为民。天灾流行。国家代有。若各地方官平时肯著实经理民事。加意樽节。多方设备。即有灾荒。岂至束手无措。今做官的本无实心爱民。只虚文了事。一遇水旱即委责于上。动称危言以胁制朝廷。及至奏过一番。依旧因循不理。岂朝廷任官养民之意。这所奏姑依拟勘报议处。著吏部查两府被灾地方有司官。拣有操守及年力精壮的去做。贪酷害民及衰老无为的即便奏请黜调。各处抚按官俱要督率有司。省去繁文。修举实政。多方预处水旱之备。不许但诿之气数。沽名蠲恤。责上市恩。【不得但诿气数之生灾而无措。徒请蠲赋赈恤以沽名。委责于上而市恩于下也】亦不许因此便谓朝廷讳言灾异。壅蔽小民疾苦。不以上闻。
大学士张居正等题。养士之本在于学较。贞教端范在于督学之臣。 祖宗以来最重此选。非明经行修端厚方正之士不以轻授。异时提学官多海内名流。类能以道自重。不苟狥人。人亦无敢干以私者。士习儒风犹为近古。近年以来视此官稍稍轻矣。而人罕能有以自重。既无卓行实学以压服多士之心。则务为虚谈贾誉卖法养交。甚者公开幸门【幸门。进奸回者之门径也】。明招请托。以致士习日蔽。民伪日滋。去年仰荷圣明。特敕吏部慎选提学官。有不称者。令其奏请改黜。其所以敦崇教化。加意人材。意甚盛。今且一年矣。臣等体访各官。未能改于其故。吏部亦未见改黜一人。良以积习日久。振蛊为艰【振蛊。除旧也。振。除也。蛊。故也】。冷面难施。【难施冷面于行事也】浮言可畏。宁抗明诏而不敢挂流议。宁坏法纪而不敢违请托。盖今之从政者皆然。又不独学政一事也。臣等谨查 先朝以来敕谕提学臣旧稿。再加酌拟。附以近日题准事例。逐款开坐。上请 圣裁。备载敕内。昭示天下。俾居此官者知朝廷所以责之者。如此则虽被怨谤而有弗恤。人之视之。知彼之责任如此。亦将歛手息喙而莫之敢挠。抚按以此核其能否。部院以此定其黜陟。使人皆知敦本尚实而不萌侥幸。则振兴人材之一大机也。又近来考贡之法太疏。士之衰老贫困者始告授教职。以朝廷造士育材之官为养老济贫之地。冗蠹甚矣【蠹。害损也】。今后允遇廷试岁贡生员。容臣等遵照 先朝事例严加考试。有不堪者尽法黜落。提学官俱照例提问降调。其愿就教职者。该部先较阅。有年力惫者即行减退。不准送试廷试。学业荒疏不堪师表者发下该部。其年力尚壮送监肄业以须再试。如年力已衰。不必发监。遥授一职。回籍荣身。庶官无冗旷。士有师模。十年之后。人才不可胜用矣。因开载合行事宜凡十有八条。
上之得旨。学校人材所系。近年提学官不能饬躬端范。精勤考阅。只虚谈要誉。卖法市恩。殊失 祖宗专官造士之意【诗云。菁莪造士】。卿等所奏俱深切时弊。依拟再行申饬。所开条件备载敕内。著实遵行。有仍前违怠旷职的。吏部都察院务要指实考察奏黜。不许狥情容。
虏酋遣通事来言。宾兔非敢故违。只因甘肃不许开市。宁夏途远。往还艰难无利。虽有顺义禁约。不能尽制。宣大总督方逢时以闻。且言要在彼中当事处置。抚赏得宜。彼自安心听从。兵部覆议。
上奏奉旨。贡市羁縻。乘暇修备。乃中国御夷长计。各边诸臣俱宜同心戮力。计安边境。斯不负朝廷诿托。近来狭西三镇督抚官每遇虏情小变。通坐视不处。只责之宣大。其意似谓。这件事原是宣大种下的祸本。将来有事。罪有所归。不思他每各有封疆专责。若的见得此事为失策。其力又足以制虏。便当明言谢绝。整兵待战。如何只依违观望【依违。迟疑也】。无事则阴享其利。有事则诿罪于人。岂人臣受职任事之忠。且操从之权当在中国。今一遇有警。即令俺答禁令。是倒持大阿【倒持太阿。犹言授人以柄。翻持太阿剑也】。反使虏酋得挟以自重。亦岂当时许贡初意。今后著石茂华等著实整饬边务。相机抚御。如再因循推诿。致误边事。国法不宥。朝廷许人任事。后若措置失宜。只因事论罚。不归咎于始事之人。你部便行文与他每知道。
辛丑。先是。狭西巡抚郜光先议。该省应徵粮草若有拖欠。所属司道宜与有司照例一体查参。户部覆议。各省司道均有钱粮之责。不独狭西为然也。又查屯粮事例。都司掌印管屯官一视卫所一体。分别参究。迩来抚按通不遵行。合通行申饬。从之。
【壬寅】户部题隆庆元年起至万历二年止各该抚按等官已解未解赃罚银两数目职名以闻。
奉旨。这赃罚银两原有明旨解部济边。【解送银两自地方至于户部用济边也】近来各抚按官都只取充私费馈送乡官。不依期完解。其二分备赈亦皆有名无实。上不供公家之急。下不为旱涝之备。甚至二三年间全不解部者。既无奏留等项。作何支用。且都不查究。今后著依期完解。不许官充私用。其接管起解的。你部里还查系何人项下。分别奏报。毋得新旧概开。致混清浊。
【乙巳】宾州知州叶春及革职为民。以入境逃回不赴任故。因敕。今后有托疾避难及擅离职守的。都著一例查参。不许但行于杂流卑职而纵于甲科大官。以乖正大公平之体。
浙江巡按吴从宪贵州巡按孙济远辽东巡按刘台俱各到任违限。都察院为言。三臣俱在未奉近旨之先。情似可原。 上曰。御史出差不许枉道还家。系 先朝旧例。岂得以未奉近旨为辞。其言先差者约期。后差者赴代。【将上任者约期于先任。期至乃达任上代之】都是私情。你每职掌风宪。仍不守公法而言私情。显是畏狥刘台等【畏徇。畏而徇之也】。都且不究。
礼部覆。故都御史赠少保顾住奉法无私。出身任怨。尹京兆则威行三辅【尹。治也。明无三辅。斯者文称京畿地也】。居台端则风振百寮【唐制。侍御史号台端。斯者文称都御史也】。宜考实定谥。从之。
【己酉】先是。阅视蓟辽侍郎汪道昆刘应节等累有修筑宁前一带台墙之议。部覆以边长费钜。议修台而不修墙。至是总督侍郎杨兆复议以谓。台而不墙。与无台同。墙不坚厚。与无墙同。且台而不墙。壁垒无依。无以防虏。亦无以台为也。审时度势。必台墙兼举。且言宜允任宁前副使李松以重责成。于是部议覆听焉。
【辛亥】吏科给事中杨言条上六事。一曰就近迁改以免旷废。二曰久任教职以育人才。三曰清理军屯以足兵食。四曰均平里甲以苏民困。五曰严革诈伪以清驿递。六曰禁止迎谒以息奔竞。 上深然之。下其＜⿰⻊锍-钅＞该部。
【癸丑】礼部申明考贡事宜。凡起送贡生必年六十以下三十以上。依补粮次序为定正贡一名。内择学业素优屡经科举一人。若俱不堪贡。不妨以次再取。务在得人。有年六十以上未满三十姑息狥情者。听本部及该科指实参奏。奉旨是。
吏部申明官员判任违限事例。州县正官遵照隆庆二年题准。一月之上问罪。两月之上送部别用。三月之上罢职不叙。方面佐贰大小官员俱照弘治十五年嘉靖三年题准【方面。地方官也。佐贰。副官也】。【言州县副官之处】半年以上送部别用。一年以上革职为民。半年以下照律例问罪发落。五品以上照旧奏请定夺。六品以下官应该提问起送革职者径自照例施行。不必一一渎奏。仍将问革起送缘由具揭报部。以凭查考。奉旨是。
丁巳。 上御日讲毕。顾辅臣张居正等问曰，昨朕览辽东抚臣所奏。具言虏寇猖獗。深以为忧。先生度虏势何如。居正跪奏曰。臣等窃料此虏冒暑拥众。犯非其时。近暑雨连作。弓解马疲。势不能逞。且蓟镇人马已出关应接。保无他虞。可不烦 圣虑也。
上曰然。已。户部请发辽东年例银两。居正等因奏。该镇旱甚。士卒饥罢。属有虏警【属。连也】。请例外再发帑银赈之。 上深纳其言。诏户部于例外即发银二万两。付巡抚张学颜给赈征调官军。有顷。上命中使捧 圣母御书一帙以示辅臣。居正等稽首言。臣等仰观 圣母御书。体裁点画字字精工。 上因言。 圣母在宫中唯观书史。每日写字一幅。又课令侍女三十以下俱读书写字。居正又稽首仰颂 圣母仪。因进言曰。夫 圣母母也。犹孜孜勤学如此。矧 皇上当英妙之年。有万几之重。可不锐精问闻。讲究治理。以副 祖宗付托之重乎。 圣母盖所谓爱不忌劳。端身教也。伏望 皇上仰体 圣母爱育之心。率循 圣母躬行之教。及时典学【典。常也。典学。谓帝帝室子常念于学也。书曰。念终始典于学】。无怠无荒则睿智益开。聪明愈扩。日览万几。如烛照而数计矣。臣等切不胜款款之愚。 上曰。先生言是也。朕当勉焉。
时修 慈宁宫暖阁仙桥内官监奏行工部具料揭称。该用板片数百。木值倍之。诸杂物称是。 上曰。一仙桥所费几何。而侈用至是。那命减半与之。又诏。自今各衙门凡有造办等项。该部勿得曲狥所请。致耗财用。
有假新选州同诓借商人银八百两者【州同。佐贰官名。州同知也】。事觉。吏科给事中李盛春＜⿰⻊锍-钅＞言。棍徒结夥诓害及富□放债重贪。宜行厂卫严加访缉。因言开纳事例。除冠带荣身无关民社者可也【冠带荣身谓民人纳粮米等而给冠带如某品也】。若有司佐幕分牧之官能为民害者宜悉行停止。为贪官图选有司之禁。一夫一皂皆民财力。宜通行抚按衙门严禁三司首领州县佐贰官不许擅自擡轿。违者据法重处。州县佐贰官果有贪污不职。正官不行开报。州县正官果有贪污不职。知府不行开报者。抚按官宜仿古连坐之法参论罢黜。见在有司果与地方相安可堪久任者。宜照例题请加衔。州县佐贰杂职贪酷害民者。照例尽法追赃问遣。果有材能超卓者。照例不拘资格一体荐扬。庶邪党息而人心知儆。选法清而吏治弥肃。吏部覆奏。从之。
甘肃巡抚侯东莱＜⿰⻊锍-钅＞发假用勘合。从南京江东驿起马至该镇者。奉旨。假勘合踪迹显然。一见可知。自南京至甘肃历数千里始觉。前此通无一人烛发其奸。显是近来勘合冒滥【冒滥。滥予也】。不办真伪【办疑辨之讹。俟校】。一概混行。前有旨著抚按官查诘严禁。却全不遵行。好生怠玩。这各犯经过地方通行查究。
壬戌。 上召兵部尚书等官。谭纶等于会极门。手诏问曰。前报虏贼数十万欲犯辽东。前哨已到近边。朕心日夜悬虑。今经旬日。如何又声息杳然。不知前贼果否入犯。该镇有无失事。你部里如何通不以闻。著从实说来。
先是。辅臣居正等题。昨该辽东巡抚张学颜等报称达贼二十余万谋犯辽东前哨【达贼。鞑贼也】。已到大凌。请兵请粮急于星火。至于上廑 圣虑【廑。勤也】。面谕臣等。虏寇猖獗。深以为忧。此时臣等已即面奏。暑月非虏骑狂逞之时。料无大事。请宽 圣怀。今据蓟镇总兵官戚继光揭称。诸酋久已解散。时下正议撤兵及臣等使人于宣府密探西虏青把都动静。则本酋一向在巢。住收未尝东行。辽东所报。皆属夷诳赏之言。绝无影响。数日以来更不闻消息矣。臣等因此反切忧虑。夫兵家之要。必知彼已。审虚实而后可以待敌可以取胜。今无端听一讹传之言。遽尔仓皇失措。至于上动九重之忧。下骇四方之听。则是彼己虚实茫然不知。徒借听于传闻耳。似此举措。岂能应敌。且近日虏情狡诈。万一彼尝以虚声恐我。使我惊惶疲困于奔命。久之懈弛不备。然后卒然而至。措手不及。是在彼反得先声后实多方以误之之策，而在我顾犯不知彼己百战百败之道。他日边臣失事必由于此。故臣等不以虏之不来为喜。而深以边臣之不知虏为虑也。兵部以居中调度为职。尤贵审察机宜。沉谋果断。乃能折冲樽俎。坐而制胜。今一闻奏报。遂尔张皇。事已之后。又寂无一语。徒使君父日焦劳于上以忧四方。而该部以题覆公牍。遂谓足以了本兵之事耳。臣等谓宜特谕该部。诘以虏情虚实之由。使之知警。且秋防在迩。蓟镇之间近日既为虚声所动。征调疲苦。恐因而懈怠。或致疏虞。尤不可不一儆戒之也。臣等谨拟 圣谕一道进览。伏乞 圣明裁断施行。 上从之。
吏部覆允狭西巡抚郜光先＜⿰⻊锍-钅＞。凡山狭蓟辽宣大等边兵备等官升迁之日。务候新官将该管钱粮兵马交代明白。方许离任。该抚按官度其新任凭限果逼【凭限。凭文所书时限也】。给与文牒前去扣筭【筭同算。扣算。结算也】。开豁腹里地方不以为例。【地易至。时宽也。故不使变通】
甲子。兵部尚书谭纶奉旨回话。顷报前顷虏情。先据辽东镇巡蓟辽宣大总督巡按等报。皆谓东西二虏会兵入犯。盖得诸俺答与独石参将所遣探卒。三卫属夷。【三卫接于夷也】辽东市夷之言各镇据以为题。今据总兵戚继光雷龙巡按吴兑揭。咨前来诸酋委俱解散。止有长昂一枝尚留辽东窥犯耳。
奉旨。这所报虏情前后异辞东西异状。看来通无的据。止是借听传闻。似此彼已虚实茫然。不知将来何以待敌。且该镇饥荒。当此数月。无端为一虚声所动。周章调遣【周章。仓皇也】。先自罢劳。即日秋防。猝有虏至。又将何以御之。边事如此。深可忧虑。今后各总督镇巡官平居当亟图守。日夕戒备。要在厚遣间谍的探。虏情有警。却宜特重安详。示以整暇【整暇。言齐整且从容也。左传曰。子重问晋国之勇。臣对曰。好以众整。曰。又何如。臣对曰。好以暇】。不许沿袭旧。套虏未至而虚张贼势以避罪。虏以退而虚称斩获以要功。有这等的。国法不宥。你每职任本兵。居中调度。亦要沉谋审筭动中机宜。无但依边臣奏报之言。漫尔区画。致乖举措。取轻外夷。【取轻易之视于外夷也】
户科李邦佐＜⿰⻊锍-钅＞言。编审□人。【编审何人。乃不可识。览犹毋览。俟后校之】每年二次。恐属太数。查旧例。年终会同五城御史审明更替。五年以上。虽未消乏【消乏。罢乏也】。亦行报换以均劳逸。再迟五年。仍前殷富。方许佥役【佥役。佥派劳役也】。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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