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七日谈》里有这么一段,两个人在讨论一个问题,大意是说,我们大部分人过生活做事情,能依赖的只有自己的经验,和身边各种失败案例的教训,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呢?
马云说过,要多学习别人的失败,从别人的失败里找到那些做错的地方和陷阱,不必自己再去亲历一遍。这些话都不错,我自己也一直是这么做的,通过总结经验教训,让下一次碰到同样的事情的时候,不再犯错。这也是智慧和学识能增长,事情能够做得极致的规律,有一个基础,犯过一些错误,便知道下一次该怎么做才能有所超越,就这样,只要是做过的事,再做一遍总会比之前做的要好一点。
所以,在我们有过后悔的经历之后,往往希望事情能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回到过去,在交叉路口把选择拨个方向,让事情朝着另外一条路发展,让自己满意。可是,现实中还没有人发明时光机,这也只是个美好的愿望。于是把事情一次做对,是经常能听到的口号,也是我们做事之前最大的愿望和决心。小到做一盘菜,大到治理一个国家,如果在一开始就知道怎么把事情做好,那也到无所谓了,纯属是新瓶子装老酒,驾轻就熟。
但再来一次,就真的能做好吗。好比谈过失败的恋爱,体验过当初荷尔蒙分泌时那份激情,两个人都是对方眼里完美的形象,说过不少山盟海誓的话;也有激情退去的互相伤害,都见过对方最丑陋的样子。带着这样的记忆,要把昨天的激情再重来一遍,一定会有压力和尴尬,说这戏我演不了。你肯定会说,这不是耍赖吗,我要的重来,不是这样的重来,回到过去那种重来。
接近真实的回到过去,有两种情况,一是意味着清洗掉某个时间点之后的全部记忆,这事我不确定医学上能否做到,但肯定是很难的,否则会有很多政治人道或者医疗上的问题通过它被解决。另外是意味着时光机被发明应用,真是那样的话,我也不必讨论这个问题了,我接下来就该九块九包邮推销时光机了。
正因为存在某种不可逆的因素,让一些事情的重来变得不可能,硬要强来的话,还可能变得更糟。所幸的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这样,能够重复无数次失败,包容你的笨拙和不投入的,只有技能的习得了。虽然昨天烧焦了一条鱼,不管那条鱼怪不怪你,今天都可以换一条一摸一样的鱼再烧一次,虽然已经不是昨天的鱼,身材和性格兴许已经发生了变化,好在味道基本是不变的。经历过几次失败,再有这样的事,就可以比较有把握的做得很好了。
这么看来,习得一项技能虽然要付出几次失败的代价,但只要能找到问题并且改进,经历了失败之后成功几乎是必然的。失败是成功之母,这说法放在学习这样的事情身上,还真是挺合适的。然而大部分的事情又不这样,如果做过的事情一定能再做好,这世界一定是一片欣欣向荣,比实现了社会主义还高兴。
思考的结论不禁又要让人扫兴,随机是大自然的铁律,能够失败无数次而做成的事情,它要么是件简单不值得一提的事,要么是一件没什么了不起的事。也许正因为这样的事没什么了不起的,人对这个失败到成功的过程也习以为常,甚至可以简单的视为必要的成本,大有用机器取代的趋势,反正只是成本和时间的问题,犯不着让人来承受这些。
为什么说体育精神可贵,它大抵是执着于这样一个过程,通过无数次没什么大不了的练习和改进,反而又超越了绝大多数普通人,属于笨功夫和硬功夫,这样机械重复的事情其实意味着巨大的投入和风险,它们残酷的地方就在于,奖牌只有三块,绝大部分人是注定熬不到这前三名的,如果把拿到奖牌视为成功,则群体人数越多,成功的概率越低。这也是为什么挑选运动员标准要绝对严格,要从年龄尽量小的时候开始,都是为了降低这个风险。
做着普通的职业,再抱怨房价高,生活压力大,社会不公就是毫无道理了。水位决定了处境,那些能游,腿长,或者底下有大山垫脚的人能自在优雅,剩下人的不愿意垂死挣扎的理由是什么呢?安贫乐道是种幸福没错,谁又说贫穷匮乏又一定能够影响到活着感受幸福和快乐的能力呢。似乎我们对任何事情有接近真实正确的认知,才能避免无知矫情,过好每天的日子。
既然大家希望的优雅舒适不是不断经历失败就一定能获得的,我们明知要在跳下悬崖的过程中学会飞翔这事是有风险的,还要去做它的目的是什么。你可能又要说了,除了两个极端,我们还可以站在中间地带,既对小概率保持开放的心态,不拒绝可能成功的机会和承担必要风险,又保证简单舒适大家有我也有的生活,岂不美哉。没错,这样当然是理想的,如果能做到的话。
这么做的意识,有点类似于保守的投机者,真实目标是追求平均水平,可能有的人还不自知。大家好,你跟着好,大家不好你跟着倒霉,那一点点有限的开放,运气好的时候能多赢一床棉被,运气不好也不会影响到明天吃什么,一面享受创业者创造的实惠便利,一面嘲笑他们的失败或者八卦,我们身边的绝大部分人,不就是过着这样的生活吗。
知道有那么多未必还要静下心来去做的原因,说起来有点土,就是要认识这个世界,知道有哪些“我以为”只是一厢情愿的不严谨和思维上的懒惰,知道哪些“早知道这样”是自己肤浅和自负,知道相对于“我应该”来说,“我想要”才是真正的积极。总之,要理解大自然的规律,就要研究它的规律,像它一样思考,好有机会利用跟合作。要把脑子里的水多挤一点出来,让自己变得像干货,才算是在没有脚边上的大自然的今天,跟梭罗说的接近自然有一点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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